人生总要撒点生不由己的谎,好遮掩过场面上的一时难堪。
比如现在她垂下眼,语气极轻地说道:“牵招,我爱你。”
晕湿的灯光重得掉在影子上,气氛拖不动时间往前的步伐。
挂在墙面上石英钟,分针往前走动一格。
“所以,我不太想草率地对待自己,也不想这样对待你……”陈觅说不下去,叹了口气,“对不起。”
同妻跳楼的那篇报道怎么说?——哦,在交往期间,还不是女孩丈夫的男人对她礼貌克制,从不在肢体行为上越矩。当女孩提出希望两人进一步的愿望时,那个男人这样回答:“我不想那么草率地对待你。”
他们的借口都烂到大同小异。
然而还是不缺真心相信的有情人,许牵招目光湿润,再次牵起陈觅的手,“是我唐突了。”
看,他还觉得自己不对。
陈觅又一次地深恶痛绝地憎恨自己,比混杂在饭间无意中吃到的丝瓜还感到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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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结束以后,许牵招开车送她回学校。
在开到便利店的时候,陈觅叫他停下,“送我到这里就好,我买点东西,你也早点回去吧。”
便利店内没什么人,周烟躲在收银台后面玩手机。
陈觅要了包黄鹤楼,刚刷完付款码就立即把烟拆开,可动作到一半却又忽然停下,她想起这是在室内,讪讪地把烟放进口袋里,“不好意思。”
“没事。”周烟笑,“只不过很少看女性抽男式烟,你倒是我遇见的头一个。”
陈觅不着急回去,索性靠在收银台边上同周烟闲聊,“男式香烟的味道重,又冲,一口能攒满一个肺的尼古丁,方便挤走很多乱七八糟的心事。”
周烟调整了下旁边关东煮的小炉子,“你这形容挺奇怪,伤心事难道从肺里出来?”
“不,不是。”陈觅摇了摇头,手指无意识搓过烟盒,她目光散了线,好一会儿才没意义地笑出声,“比喻而已,难受的时候何止肺,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小炉子内的汤水不再沸腾,竹签串起的萝卜海带和鱼丸剩下太多,应该可以偷偷带回去给思源做宵夜。
周烟无意识朝陈觅那瞥一眼,她不知道在看什么,一缕头发从耳后垂下,掉在脸颊旁边,为琐事烦恼的人,很难快乐。
她刚准备开口安慰陈觅几句,自动门忽然朝两边拉开,呆板的机械音重复:“欢迎光临。”
周烟探头,一位穿着白衬衣黑色牛仔裤的男人闯入她的视线中,男人拉起陈觅的手,发现她手中的烟,苦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来买烟的。”
陈觅下意识蜷缩起手指,想徒劳把一切藏起。
“对不起。”许牵招重重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一句话给你带来那么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