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一旁见着,脸色铁青,没?想到有人在他?的生辰宴上会对他?动手,“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太子挥着双臂胡乱嚎叫着,“敢在太子府行刺孤!除了孤那两个叔叔,还有谁?给孤好好审问那刺客!查清楚了,孤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太子攥着双拳忽地掀翻了面前?的台案。
六娘看长平一眼,两个人一时无言,便?也出了太子府。
长平和六娘说,“真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太子太过胡闹,叫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来贺寿,这些存心不良的人太好在那群人中混进来了,幸亏那个女子替他?挡了一下,不然,受苦的不止是他?。”
六娘只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执刀的人虽想行刺太子,但是刺中纪瑶琴后,却也没?有立刻转向太子,待他?再拔刀转向的时候,那亲卫们都赶上前?来砍断了他?的手臂。
只如今,事
情该由大理寺去查,或者亲军都尉府,她的感觉却并无甚用处……
六娘望向长平,说,“我们走吧。”
两个人在角门处出来,侍女在车舆前?等着,六娘见孟简之在角门处陪着太子府的亲卫们说话。
六娘停下步子,看了看他?,他?似有所察觉似的回?头向她望过来。
“长平,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呢,晚些,我会自己回?宫的。”
她这么说着,长平便?也点点头,和侍女上了马,将车舆留给六娘,自己先回?宫去了。
六娘上了车舆,让芷兰将车舆停靠在那河边,便?向芷兰说道,“芷兰……去将孟大人请过来吧。”
芷兰顿了一下看向六娘,然后领命去了。
芷兰走过来的时候,孟简之骑在马上,和太子府的亲兵们交谈,分明是要走了。
他?看到芷兰过来了,眸中深了一息,便?将这些太子府的亲兵打发,摩挲着袖口说,“怎么了?”
“郡主请公子过去。”
孟简之眸中微微一愣,然后,缓了一息,问她,“有说……是什么事吗?”
“芷兰也不知……”芷兰摇摇头。
孟简之站在原地半颔首,他?总是希望她能见他?的,可这会儿时,他?却有些迟疑了。
她一直躲他?,如今,突然说要见他?,他?心中,没?底。
“走吧。”他?说,他?驱着马,跟着芷兰,行到护城河边,他?遥遥地就看到她的车舆在那里停着。
他便将马驾了过去,他?停在她的车舆旁边,正欲下马,便?听六娘说,“不是什么要紧事,孟哥哥不必下马,就这样说吧。”
她的声?音轻碎,如冬日里的碎冰落在玉盘上,她幼年的声?音总是娇俏的,此时却如淬了冰般冰冰凉凉。
他听她的称呼,怔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
她隔着帷幔轻轻偏偏头,好似在觑着他?,他?听她轻轻笑了一声?说,“孟大人你瞧,如今六娘若是以当年的心性待孟大人,孟大人反而会顾虑,是不是,我们早都不是汝宁的小孩子了……”
他?听着她的话,沉声?说,“臣,没?有顾虑……”他?断了断,继续道,“只是,郡主一向都在推拒臣,此时说要见臣,臣心中慌乱难安。”
“大人不必心中难安,六娘今日唤大人来,是想谢过大人前?些时日,在府中守着我,帮太医们开方问药的。
还有,要谢大人总将这些东西送到府中要讨我欢心。”
孟简之早就看到了她放在车舆旁的箱笼,他?将缰绳攥得越来越紧……
“大人送的这些东西,我都让芷兰收在这里的。”
她又说,“除了那盏花灯,我留下了,其余的对六娘来说,早已是要多少有多少了。
六娘不缺这些东西,也没?有动过分毫,还请大人拿回?去。以后也不要再送了。大人让风离送来,我便?是收下,也总要还回?去的。风离大人有公务在身?,总被这种?事情打扰,只怕不好。”
他?听她说着,没?拦她,只是觉得心中涩意难耐。
她又继续说,“大人的这番用心用在六娘身?上当真浪费。”
“我不觉浪费。”他?蹙眉,还是执拗地说着。
她却继续说,“我今日来见大人,就是想说清楚的,我不知?孟大人为何?突然心意反悔,我也并不想知?道!
我只记得,在汝宁的时候,大人说过你不会娶我,以后你我二人,嫁娶自由……
他?听她这么说顿了一下,心中苦涩。
“大人大概不知?道吧,那段时间我夜夜都想大人说的这句话,时常梦中哭醒,才忆起大人说,你不是真心要娶我。
其实?,那么那些年来,我也不抱希冀大人会喜欢我了。
可大人当时答应了那个婚约,我便?又天真的以为大人的心意总会转变。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喜欢大人啊……没?有半点伪装和保留。”
他?听着她说这些回?忆,本就钝痛,听她话的语气,却仿佛在说久远而并不重要的回?忆,他?心中更是难奈,他?闭了闭眼。
“可,人总要向前?看,是不是?我已经?在好好走脚下的路了,孟大人何?必又回?头呢?
我还记得很?清楚,孟大人当年在汝宁说,喜欢二字会否太过轻飘。
那个时候,我还不懂,如今……我懂了。”
他?打断她说,“六娘……我说的只是我当年的困惑,我……我太过狂悖傲慢,总将很?多事情看得无足轻重,短短数十载人生,我做得多数选择大抵都是错的吧。
我曾经?以为喜欢二字太过轻飘,我曾经?执拗地拒绝这个世界,拒绝你,沉浸在自己的伤痛和抱负中。
不管是自觉还是不自觉,总是走在一条让自己后悔的路上,至死……才发觉我错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