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离职
周景湛去上课的同时,楚云起也没闲着,到医院去看他爸,病房里楚绍博正在看报纸,丁利瑶在一旁开视频会议。
楚绍博猛然间看到他儿子还有点不习惯,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楚云起坐到病床旁边半天没说话,楚绍博默默观察,发现他儿子脸色不太好,忍不住问,“你好点了吗,自己来的?”
楚云起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片刻後别别扭扭地开口,“对不起爸,我那天不该顶撞您。”
听完後,楚绍博难得对楚云起露出个半真半假的笑,“不服气?”
这句话让楚云起感到意外,他思索片刻,才嘀咕着说,“我真的不想继续当医生了。”
楚绍博刚才的和颜悦色肉眼可见地消失了,但也保持着平和的语气,“你别气我了。”
“我认真的。”
“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楚绍博明显带着怒气,“培养一个医生要多少资源你不知道吗?这麽多年了你说不干就不干,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话音刚落,丁利瑶就挂断了视频电话,怕父子二人又闹的不愉快,及时制止,“行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
闻言楚绍博偏了偏脑袋,一个人生闷气。
丁利瑶忍不住吐槽,“多大年纪了脾气还这麽急,刚做完手术就好好静养”,说完又对楚云起到,“你跟我到办公室去”,语气柔和不少。
“院长好。”
“你好。”
一路上免不了要碰到下属,丁利瑶都一一耐心回应,楚云起心里更讨厌他爸的专制强权了。
一出电梯,二人就碰到了医院书记。
看到丁利瑶旁边站着的楚云起,书记不禁疑惑,“诶,这谁啊?”
丁利瑶开口介绍了楚云起,楚云起也开口喊了声书记。
书记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奥,我知道,楚云起,evan嘛,衡奈医疗中心的明星呀,原来是你儿子呀。”
丁利瑶笑了笑,二人寒暄几句才作罢。
一进办公室,楚云起找了张沙发坐下,丁利瑶关心道:“你恢复得怎麽样了?我问过你舅舅了,他说你的手问题不大,你心里负担也别太重。”
“知道了。”楚云起简单应答,看得出来情绪不高。
丁利瑶察觉出来,笑得温婉,“别跟你爸置气了,你刚出事的时候我就劝过他,他能接受你离职,刚才那是气话。”
说实话,听完之後楚云起心里是有一些惊喜的,再仔细琢磨一下丁利瑶的话,楚云起又陷入失望当中。
他爸同意他辞职,只是因为他手受伤很难再拿起手术刀,并不是真正打心底接受。
楚云起眉眼耷拉着,轻声道,“别人家父亲也这样吗?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挺听他的话的,可是我现在都二十多岁了他还想控制我。”
“你只是看起来听话而已,其实你一直在反抗他。”丁利瑶淡淡道。
这句话听得楚云起本人也是一头雾水。
丁利瑶继续道,“你小时候是真乖,但上高中之後就变了。最明显的一件事体现在高考,我记得你是考了675,比平时模拟考试低了五六十分,你是故意的吧?”
十年前严防死守的秘密十年後楚云起不再隐瞒,只是反问,“我爸知道吗?”
丁利瑶点头,“他当时非常生气,後来因为你的分数将将够得上京大医学系分数线,他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说到这事楚云起自己也非常後悔,不是後悔故意失分,而是後悔自己没再多答错两道题,这样他的分数不够,没准真的能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学校喜欢的专业。
“後来就是你去留学,其实当时我们早就为你考虑过了,但是你又自己提前偷偷跑去M国了,我跟你爸都挺生气的,心一狠就冻结了你的银行卡,包括你自己的钱,当时你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了吧,我们想着你会主动打电话给我们服软,没想到你真的能在异国他乡自力更生。我能看得出来,你爸心里是自豪的,但就是憋着一股气,到第三年才开始让你哥给你打钱,这点你跟他还挺像的。”
说起楚云起留学的前几年丁利瑶就揪心,“你当时自己怎麽过的?又要读书又要赚钱。”
“过得还行吧”,楚云起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我上大学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怕你们发现,把钱都存在R国银行了,後来就拿来应急了。总之,除了有点孤单,其他都挺好的。”
是啊,怎麽能不孤单呢,刚到M国的那段时间,跟家里断了联系,还跟周景湛分了手,时至今日,楚云起想起来都想掉眼泪。
丁利瑶也有些伤感,“你很聪明,脑子灵光,干什麽都能成功,可偏偏喜欢跟家里较劲,白吃了很多苦。你要是听你爸的去参军,会轻松很多。”
楚云起不信,“我哥听话了呀,还不是到西藏待了十年才调回来,提干全靠自己。”
办公室里就母子两人,丁利瑶说话也直白,“你跟你哥不一样,他是家里老大,以後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必须要服衆,你只要安分守己,不犯原则性错误就行了,你爸和你哥哥能保你一辈子。你应该承认,因为有你哥,我们对你宽容很多,你可以跟任何你喜欢的人谈恋爱,以後也能去追求自己的事业。”
这麽一看,楚云起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他还是不甘心,总觉得自己多年的反抗跟这麽平淡的答案不对等,又问,“既然这样我爸为什麽要逼我学医呢?”
“医生可以说是最能看尽人生百态的职业了,你可以从一个病人身上了解到整个家庭的故事,或好或坏。你经手的每一个病人都会推动你走向坚不可摧,我跟你爸希望,这十年里,你能学会在阳光里灿烂,在风雨中向前走。都说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从你预想到结果却依旧选择救人的那一刻起,你爸爸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他只是希望你能始终保持一颗爱人之心,而不是成为金钱的奴隶。”
楚云起陷入沉思,设想一下,如果当初不是家里阻拦,依照自己的爱财程度,没准真会变成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短短的几分钟,揭开了楚云起二十多年耿耿于怀,让他有种拨雾见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