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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馀烬中的星火（第1页）

第101章馀烬中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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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死寂一片，只有霍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如同困兽。

他靠在书架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支撑，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那里面不再有掌控一切的锐利，只剩下被真相碾碎後的残骸与灰烬。

苏言站在书桌旁，唇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他没有离开，也没有上前。此刻的霍深，像一座随时可能彻底崩塌的火山，任何轻微的触碰都可能引发毁灭性的喷发。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淌，窗外的天色逐渐由墨黑转为深蓝，黎明即将到来。

终于，霍深动了一下。他缓缓地丶极其艰难地站直了身体。他没有看苏言，目光落在那个依旧显示着意识流波形的屏幕上，那代表阿晓最终痛苦的曲线，像一道永恒的伤疤，刻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他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关闭了屏幕。

仿佛这样，就能暂时将那残酷的画面从眼前驱散。

然後，他转过身，面向苏言。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底的血丝未退，但那种濒临崩溃的狂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和一种……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的沉寂。

“你……”霍深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气，也似乎在重新组织语言，“……做得很好。”

这句话干涩而艰难，却不再是出于“价值利用”的认可，更像是一种……对共同跨越了某个可怕深渊的同伴的丶笨拙的承认。

苏言微微一怔，看着他。

霍深避开了他的目光，走向酒柜，这次他没有用酒杯，而是直接拿起那瓶还剩大半的威士忌，仰头灌了几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蹙紧了眉，却也似乎带来了一丝虚假的暖意和镇定。

“周铭琛背後，不止一个人。”霍深放下酒瓶，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能进行这种层级的意识实验，需要的资源和人脉，远超他的能力。”

他开始思考，从极致的情绪废墟中，强行剥离出理智，重新变回那个运筹帷幄的霍深。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沉淀了太多无法磨灭的痛苦和杀意。

“阿晓留下的，是证据，也是……指向其他参与者的线索。”霍深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到苏言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未散的痛楚，有冰冷的决断，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丶对苏言此刻存在的依赖。“我们需要把它解析出来，找到所有参与其中的人。”

他说的是“我们”。

苏言清晰地听到了这个词。不再是命令，而是邀请，是捆绑。

“我知道。”苏言平静地回答。他走到电脑前，重新调出了数据界面，避开了那段最刺眼的记录，开始冷静地分析其他意识片段的元数据和关联信息。“这些意识记录被打上了不同的环境标记和实验编号，追踪这些编号的来源和权限链，应该能找到突破口。”

他的声音稳定，动作专注，仿佛刚才那场风暴从未发生。唯有唇上那细微的伤口，昭示着不久前的激烈。

霍深看着他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的侧影，看着他苍白但坚定的面容，心中那片冰冷的废墟里，似乎有什麽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这个少年，不，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他见证了自己最不堪丶最狼狈的时刻，承受了自己的迁怒和暴戾，却没有逃离，没有嘲讽，反而在这种时候，用一种近乎冷酷的镇定，将他从情绪的泥沼中拉回现实，与他并肩站在了这片残酷的战场上。

他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在这片黑暗和痛苦中，唯一能抓住的丶真实的浮木。

霍深走到苏言身边，没有靠得太近，只是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动。他没有再说话，但他的存在本身，不再仅仅是压力，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支撑。

两人之间，那因激烈冲突和共同秘密而産生的隔阂，似乎在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中，被悄然打破丶重塑。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一片狼藉的书房时，苏言终于找到了一个关键的丶加密的权限日志回溯入口。

他擡起头，看向站在光影交界处的霍深。

“找到了一个可能指向内部权限滥用和跨部门协作的线索节点。”苏言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清亮，“需要调用三年前的安全审计底层日志进行交叉验证。”

霍深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阳光落在他身上，却仿佛照不进他那双沉淀了太多黑暗的眼睛。

“权限我给你。需要什麽人配合，直接告诉陈默。”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惯有的决断力，“天亮之後，我会处理周铭残留的势力，清理道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言唇上那已经凝结的细小伤口上，眼神几不可察地暗了一下。

“你……”他似乎想说什麽，但最终只是生硬地转开了话题，“去休息几个小时。後面的事情，更需要清醒的头脑。”

这不是关心，更像是对重要资産的维护。

但苏言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于以往的丶笨拙的缓和。

他没有反驳，点了点头，保存好工作进度，起身离开了书房。

霍深独自留在书房里，阳光逐渐驱散了室内的昏暗。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渐渐苏醒的城市，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三年前那个同样阳光明媚的早晨，阿晓笑着与他讨论“普罗米修斯”构想时，眼中闪烁的光芒。

痛苦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但这一次，他没有让自己沉溺其中。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仇恨和目标，如同冰冷的铠甲，覆盖了他内心的柔软与伤口。

而那个与他共享了最深秘密和痛苦的少年，则成了这副铠甲之下，唯一一丝带着温度的丶复杂的牵绊。

馀烬尚未冷却，而新的星火，已在灰烬中悄然孕育。

只是这星火，最终会照亮救赎之路，还是引燃更大的毁灭，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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