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知道,以白春柳和赵溪月之间的感情来说,说是让白春柳去送赵溪月去汴河大街上摆好摊便回来,白春柳必定会一直陪着赵溪月,直到所有的吃食全部卖完。
而且还要跟着赵溪月去早市上采买完晌午饭所需的食材,才会一块回来。
但即便如此,时间也太久了一些。
以至于韩氏方才颇为担心,都想着出去看一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今日是回来晚了一些,让韩大娘担心了。”赵溪月笑着解释。
白春柳当下便飞奔到了韩氏的跟前,用力跺脚,一张小脸上满都是恼怒,“祖母,你可不知道,今日的事儿有多让人生气!”
让人十分生气的事情?
韩氏登时有些不安,“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祖母,是这样啊,我今日跟着赵娘子一并往那汴河大街上去……”
白春柳将今日汴河大街上,那些人张口指责赵溪月所做灌浆馒头乃是偷学王楼正店的手艺,咄咄逼人。
而后,那些人又去鼓动食客,意图搅乱赵溪月的生意,最终与开封府的人产生冲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韩氏听。
韩氏越听,这眉头拧得越厉害。
她有想过今日赵溪月和白春柳兴许碰到了不大好的事情,但没有想到,她们二人遇到的,是这样糟糕的事情!
诬陷赵溪月偷学王楼正店灌浆馒头手艺?
这是要做什么?
让赵溪月背负起不堪的罪名,往后做不得生意,赚不得银钱,从此以后在汴京城中生活不下去?
恶毒至极!
韩氏面色变了又变,更是冲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这些个黑心肝的,只为了自己的私利,从不考虑旁人死活?”
失了生计,一个在汴京城中举目无亲的小娘子,该如何生存下去?
这幸好这赵娘子是个性子坚毅的,倘若是个脆弱一些,颇为在意旁人目光的,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那该如何?
那些人说这话,做这事儿时,可曾想过这样可怕的后果?
用流言来逼死一个人的性命,是最阴险狡诈的方式。
当真是可恶!
可恶至极!
一想到她从前亲眼目睹着一个人因为流言苦不堪言,最终喝下了砒霜,毒而亡的情景,韩氏便觉得气愤无比,悲痛异常。
韩氏浑身忍不住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无比。
“韩大娘莫要着急。”
赵溪月一边帮着韩氏顺气,一边宽慰,“虽不知对外散播这些流言的人是何人,但对方既是做出这样的事情,目的便是让我不好过。”
“既然如此,若是咱们因此气愤不已,岂非是随了对方的意?”
这话说得极对。
韩氏深呼吸了好几次,脸上这才恢复了些许血色,冲赵溪月点了点头,“赵娘子说的没错。”
“只是,赵娘子往后只怕是要艰难了……”
“不妨事的。”白春柳插了话,“赵娘子今日的生意可没有被影响到分毫,仍旧食客众多呢。”
且王楼正店的灌浆馒头她也是吃过的,并没有赵娘子做的好吃。
只要是懂吃的,一定能够分辨的出来。
清者自清,且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的,时日长了,所有的食客自然知晓哪里的馒头更加好吃。
白春柳坚信,赵溪月的生意必定不会受到多少影响。
就算有,也是暂时的!
“生意是生意,其他的是其他的。”
韩氏叹了口气,“即便赵娘子往后生意照旧,哪怕是时日长了,这些流言已经淡了,但赵娘子却要顶着这污名一辈子了。”
往后,无论到了什么时候。
旁人再提及赵娘子,除了说上一句她做的馒头好吃,便会想起她与王楼正店之间的纠葛。
也总有人会嘴欠地提上一嘴,或是背后,或是当面。
这些话,也都会飘进赵溪月的耳中。
一次、两次、三次……
起初的不在意,慢慢积累成了在意甚至逆鳞,旁人只要一提,情绪便会瞬间爆。
而一旦爆,却会被那些好事儿之人饶有兴趣地围观,往后更是津津乐道。
如此,闲言碎语也就会越来越多。
而心也会变得越来越脆弱,越容易因为些许的风吹草动而恼怒狂……
最终,再无法正常做生意,亦无法正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