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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第1页）

◇第94章

这一趟飞机坐了快两个小时，後来我也开始昏昏欲睡，直到落地还有一种极度的不真实感。凌晨的异地城市安安静静，我们的酒店距离机场有一段距离，于是我们又打了辆车。

当晚到酒店已经太晚了，我简单洗漱过後就躺到了床上。这是一套双床房，我睡在靠窗户的一边，侧过身子去看外面。在夜深人静的夜里，我才问出了我的问题。

“如果这次还是治不好呢？可能做这些完全没有意义。”

“你想听我讲大道理吗？”

我摇摇头，意识到灯已经关上，他看不到我的动作之後，我才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王帆，我不希望再有遗憾。”

他给出的是一个模糊又令人疑惑的答案，我甚至觉得他不是在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在和另外一个人对话。

反正，无论如何，过程也很重要。毕竟结果只在一瞬间，多数时候都活在过程之中。

我跟着郑年隐去见了医生。医生和他认识，寒暄之後看向站在一边的我。我按照惯例回答了一些问题，之後跟随指引去做各项检查。

检查很简单，但很细致，等所有检查全部做完一整个上午都过去了。检查结果出来需要时间等待，郑年隐对这里很熟悉，带着我逛了很多地方。

我走路不方便，很多项目都玩不了，但他只是慢慢地踱步走着，没有催促，配合着我的步调。这里是旅游大省，人来车往，总是吵吵嚷嚷的。

我们两个人融入进人群中，变成了两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并非什麽有着云泥之别的两个人。我的腿没有坏，可以直视他的眼睛，可以大胆地说出我所有的话。

他问我如果很累的话，可以去别的更清净的地方，但我摇头拒绝了。

可是就那麽慢慢地走着，尽管四周绿荫如盖，但没有凉风，空气很有些不流通，加上人多起来，呼吸也发热。走了一会儿我就停了下来，扭头对他说累了，然後我们挑了另外一条人少一些的路折返。

路边很多卖特色小吃的小摊，多数是甜食。景区里的东西大多都比外面要贵，一支冰糖葫芦要二十五，我只看了看，而後扭头走了。

不过我们买了其他的一些没听说过也没见过的小吃，吃起来太甜了，摊位前的风扇左右兢兢业业摇头呼呼转，送过来阵阵热风。

我们面对面坐着，我的长裤出汗已经黏在小腿上，尽管是热风，我还是转过去对着吹。

郑年隐递过来一杯冰凉的汽水，吸管搭在上面，水汽顺着杯身往下流，然後我听见他问我，为什麽那麽热，还要穿长裤。

我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穿过短裤，因为我有我的坚持，我要维护我那为数不多的可怜的自尊，也害怕把不知情的陌生人吓到。

夏季穿长裤很热，但我不怎麽运动，汗腺也许也不怎麽发达，因此那麽多年的时间我都习惯性地过下去了。

我咬着吸管，感受到气泡在口腔里横冲直撞，带着一股劲儿，酸到我的鼻腔里，让我忍不住要咳嗽个不停。

後来的记忆糊成一团，逐渐也想不起来了。也许我给了解释，也许我没有，总之最後郑年隐没再问别的什麽，我们静静地喝完两瓶汽水，再次回到了医院。

检查结果并不好。医生解释的时候我坐在问诊室里，郑年隐也在。

医生说了很多很多话，很委婉，也并不绝对。他说要坚持锻炼，坚持复诊，要保持好心情，避免情况更加恶劣。

尽管报告显示因为我常年运动量不达标，肌肉已经萎缩了很多。

“可以考虑做手术吗？”郑年隐站在一边，问得很认真。

但医生摇头，说那样很有风险，最好的方式还是保守治疗。而且效果也不会太好。

这算是一场失败的复诊，没有什麽明确的结果，得出来的依旧是那麽模棱两可的答案。当天晚上我们依旧躺在两张床上，我在黑暗里扭过头来看向他的方向，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说，“我觉得我没有遗憾了。”

这是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有人这样关心我，这样主动为了我的腿考虑。我的心热了又热，眼眶湿了又湿。

我和他说，我的腿受过伤之後不太好看，和正常人的不一样，穿长裤对自己对别人都好。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落地灯开了，郑年隐坐了起来，正面对着我，我们于是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