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会议开完之後,陆则推门进来,发现的就是一个缩在角落里紧急抱住脑袋说“救命”,说“求求你放过我”的江之锦。
他连哭泣都不敢太大声,只敢呜呜咽咽断断续续,压在喉咙里。那声音传过来,好像有人拿刀在陆则心上划了一道又一道。
“江之锦。”陆则的眉头紧皱,眼神却是无比温柔,声音压得很低,很害怕因为稍微高一点点的声音就把人吓到。
他开始释放信息素安抚,并没有贸然上前抱住江之锦,而是蹲下身到达一个和他视线相平等的高度,轻声呼唤他,把他的意识从那个恐怖的噩梦之中抽离出来。
“江之锦,听得见我说话麽?这都是梦,不是真的,醒过来,嗯?别怕,我在,醒过来。”
陆则的声音在江之锦的耳边重复,而深陷噩梦般的沼泽中的江之锦起先只感觉到有一团雾蒙蒙的声音萦绕在耳边,直到那团声音越来越清晰,那麽直接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眼前残忍凶狠无比的怪物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颈,警告他别出声,警告他一定要听话。他几乎无法呼吸,视线一片模糊。
而那个声音一遍遍提醒他,那麽温柔地,好像有种温暖的力量在源源不断注入他的身体,让他有了停止恐惧的力量。
“江之锦。”最後一遍,陆则把这个那麽委屈那麽无助的人拥进了怀抱,紧紧地,密密地。
他的後怕和悔恨半点都不少,甚至相比于十多年前还要更加深刻。他反省过无数次,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他不会带着任由江之锦陪他在後花园玩到那麽晚,又任由他跟着自己偷偷钻出去。
当然也就不会发生後面的事情。
在抢救的等待时间里,他害怕极了。他从来没有一次像那样害怕,甚至于医生通知抢救成功时他都有一种强烈的劫後馀生的感受。
所以,即便江之锦在那次事件过後忘记了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忘记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对他産生了很多天然的抗拒,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知道,江之锦真的被他救回来了,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这就很好了。
窗台边吹过来的微风把窗帘吹起来,落在江之锦的发梢和後背。陆则顺着他的呼吸,一言不发,呼吸却凝重。
江之锦愣愣地缓过神,抖动不止的手腕终于平静下来,却酸软无力。屋内的所有事物从纯白一片逐渐转为清晰,他才後知後觉有一个坚实丶安全感十足的怀抱,而他正安分地待在这个怀抱里。
甚至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温暖的拥抱来源于何人的时候,他的身体先一步接受了这个怀抱,并天然地産生了信任和依赖。
而後他直直地看着地面,回忆起这阵熟悉的淡淡的香气,究竟属于谁,大脑才缓慢地给出了答案:陆则。
这是陆则的信息素的味道。
很好闻,他的脑袋很放松,身体也很放松。
“陆则?”
他开口,才发现嗓音沙哑,声音非常小,小到几乎让人听不清。
“嗯,我在。”陆则把他抱得更紧了,声音甚至有点闷闷的。
“我怎麽了?”江之锦问完之後顿了顿,“你怎麽了?”
陆则落在江之锦後背上的手掌心动了动,落在了他的後脑勺上,又往下碰了碰,最终停在了他的後颈处。那里是他的腺体。
江之锦抖了一下。
“江之锦,你可不可以,不那麽讨厌我了?”
陆则在问他,带着询问的丶请求的语气。
世人传言,陆则是个冷漠无情丶六亲不认的商人,了解他的人都不怎麽喜欢他。但这“传言”究竟来源于哪里,江之锦才发觉,竟然没有源头。
所谓的“世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呢?他更加说不出。他只知道他的记忆里似乎天然存在着对陆则的抗拒,却弄不明白起源于哪里。
与这种抗拒相互杂糅的,也就是每一次落入他的怀抱以後丶每一次亲近之後的那种天然的归属感。
但此刻,他红肿着眼睛,睫毛哭湿到黏在一起,眼白上都冒出了红血丝,疲惫又无力。被陆则这样一问,他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就像是躺在软绵绵的沙滩上,脚底是柔软的沙子,头顶是偶然出现的彩虹。
让他舒了一口气。
吸了吸鼻子,他的声音也闷闷的,“陆则,我可能,也没有那麽讨厌你。”
说话之间还试图挪动位置避开被陆则直接接触腺体。然而没怎麽成功,陆则的手指依然在,只是放开了揽着他後背的手掌,看见他哭红的眼睛。
蹭着腺体的手指微动,陆则轻轻擦去他的眼泪。江之锦感觉腺体在发烫。
“江之锦,以後被欺负了,要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