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售票窗口前买票进了画廊。
时间还早,里面参观的人比平时少。
谢渡对这里很熟悉,墙上挂着的许多画都能叫上名字。
他也没抱什麽希望,随意在里面走动着,视线在附近的观衆身上扫过。
就这样走了一会儿,他意外地在某幅画前看到了林文君的身影,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相对于葬礼那天的苍白憔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的模样,林女士现在的状态好了不少,脸色虽然也算不上多好。
她似乎正在跟认识的朋友说着话,脸上是有笑意的。
谢渡放心了不少。
他站在不显眼的角落里朝着那边看了会儿,在没引起林文君的注意前便转身往外面走去。
走到一半,馀光里瞥见一抹略显熟悉的身影,谢渡脚步一顿,覆盖在平光镜片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黑色瞳孔里倒映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沈昀川今天穿得休闲,浅色的古巴领衬衫搭配黑色长裤,身形依旧高挑出衆,此时正微微擡头注视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周一不上班,反而来画廊欣赏艺术,沈董真是好兴致。
而且,欣赏的那幅画还是关于他的。
谢渡重新迈开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沈昀川身旁,怎麽只隔了一天,沈董的脸色看着更不好了,眼里还泛着红血丝。
谢渡转移视线,同样擡头望向那幅画,“沈董,好巧。”
熟悉的音色和腔调钻进耳膜里,沈昀川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身旁站着的人。
青年戴着口罩,只露出眉眼,即使有眼镜的遮挡,那双眼睛依旧很有辨识度。
沈昀川眸色微沉,他昨天才警告过这小子别动歪心思,今天就跟踪他到这里来了。
谢渡敏锐地察觉到了沈昀川的情绪变化,他偏过头来,眼神无辜地对上了男人的目光,“真是巧合,我没跟踪你。”
沈昀川没说话,但显然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辞。
谢渡也懒得再解释,他重新将视线转移到那幅画上,又问:“沈董,你喜欢这幅画?”
这是一幅充满了童真童趣的油画,他亲妈林文君十几年前的作品,名字叫《他非要抓蝴蝶》。
绿意盎然的花园里,穿着小熊背带裤的小男孩正拿着一个小网子追蝴蝶,还没褪去婴儿肥的小脸清秀漂亮,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笑得弯起来。
这小男孩正是五岁时的虞峥,也就是谢渡。
整幅画的色彩明艳,用的都是暖色调,充满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感情。
沈昀川的目光也落在画上,眼底无声地泛起涟漪,对于谢渡的问题不置可否。
谢渡那张嘴闲不住,没话找话:“你知道画的是谁吗?”
沈昀川回答:“别再跟着我。”
谢渡:“……”
不是,他真没有。
沈昀川漠然地扫了他一眼,随後转身离开。
谢渡站在原地,看着男人逐渐离去的背影,舌尖抵了抵犬齿,无声地笑了下。
草,怎麽搞得他像变态跟踪狂一样。
既然都这麽说了,那他也不能白白背负这个罪名。
于是,谢渡踱步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