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点了下去。
连着嘟嘟了好几下,电话才被接通。一个口齿不清大舌头的声音从话筒里面传出来:“喂?谁?!”
白耘道:“是我,白耘。”
对方愣了一秒,嘶哑着嗓子:“你他妈还有脸打电话来!缅怀他,嗯?!他听不见了!!你装模作样有意思吗?!他死了,已经死透了!”最後一句是吼出来的。在提醒白耘,可能也在提醒自己。
“对不起!”
江榭自嘲笑起来:“又是这一句,又是这一句。”
白耘听到江榭哭了,笑中带泪。他听出了愧疚,听出了懊悔,听出了白耘不懂的感情。悔不当初或者迟了,可是什麽迟了为什麽迟了?!
白耘不懂!
他听着江榭在电话那头,哑着嗓子:“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他!我为什麽没有早点告诉他,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他那麽笨,满脑子就知道我是他主人,要讨好主人不能让主人伤心。打他骂他欺负他逗他,都不离开。就那麽笨笨地,笨的什麽都不知道。”
“他为什麽什麽都不懂,”江榭哑着嗓子:“你们精怪为什麽连这个都不懂,活了几百年,连这个都不懂!!”
白耘静静听着江榭的发泄,他听不懂!但他了解鞑凰,鞑凰说这是骨子里面自带的,要保护主人一辈子。鞑凰说的一辈子是自己的一辈子,江榭的好几辈子。
只是这次,他食言了!
白耘听见江榭哭得很伤心,撕心裂肺。他看向窗边的紫檀木箱子,轻声说道:“他在等你,在海边。”
外面天已经黑掉了,厚厚地云层,界限不分明的散开着,中间藕断丝连的空隙,一道道清亮光线撒了下来,映在起伏海面上,粼粼馀晖。
白耘躺在沙滩躺椅上面,身上盖着薄毯子。夜晚的海边,海风带来的不止咸湿的海风,还有降了几度的体感温度。
海浪啪啪啪打在沙滩上,又唰地一声退了下去。
鼻尖耸了耸,孜然和着油脂的香味,逆着海风的,突袭而来。
白耘回过头,就见着管家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後面的人,一个戴着隔热手套端着一个烤炉;另一个手里端着一盘串好的肉串和处理好的海鲜,摆放整齐,泾渭分明。
烤架上已经放了几串肉串,滋滋冒油。
管家将东西摆放好,便出去了。
白耘手刚伸过去,想给架子上的肉串翻下身。一只手便先他一步,捏着竹签子,翻动起来。
“哥哥,我来吧。”
“弟弟。”
“嗯。”
“我给江榭打电话了。”
“嗯。”
白耘盘腿坐了起来,将身上的毯子紧了紧,他低下头,擡起眼皮,偷偷看着敖玄,道:“他应该明天就到了。”
电话是他偷偷打的,没有跟弟弟说。那天江榭用铁锹指着自己,弟弟就很生气,只是一直忍着。
敖玄拿起刷子蘸了蘸调料,细细刷在肉串上面。没被肉兜住的调料,掉在炭火上,嘶拉嘶拉燃起一朵朵明艳火花。
“嗯,我知道了。”
手指绞着毯子边边,白耘小声商量:“明天我把鞑凰给他,你在房间里面不要出来,我怕他情绪不好。那个——,”那了半天,最後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一串滋滋冒油的肉串,出现在白耘低垂的视线范围内。香味直冲鼻腔,白耘脑细胞还没反应过来,舌头就已经分泌口水了。
他擡眼,看着敖玄轻笑的嘴角:“怎麽了哥哥?!”
接过肉串,白耘咬下一块。肥瘦相间搭配恰到好处,瘦肉劲道焦香弹牙,肥肉肥而不腻。上面涂刷的酱料,带着薄荷的清爽。
唇齿留香!
白耘腮帮子鼓着,忙中偷闲:“好吃,好好吃!”
敖玄伸手将他颊边,因咬肉串粘上的灰渍,用指腹擦拭掉。他道:“哥哥,慢点吃。”
指腹划过皮肤,白耘被美食带偏的思路又回归。他鼓着腮帮子,牙齿研磨肉块,想尽快将它们吞咽下肚。
随着最後一次咀嚼运动,嘴巴里面只剩肉块残留的香气,白耘缓缓问出:“可不可以让江榭在这里待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