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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坏果(第1页)

41。坏果

江明市九月中下旬阴雨绵延,气温骤降,唐思卓感冒很久不好,通话时鼻音浓重,无精打采。曾夏生反复犹豫,暂且没告诉她邱诗诗的情况,想等她身体好些再找机会慢慢说。可唐思卓罕见地沉不住气,几次旁敲侧击地打听资料有没有送到。

那日被肖桐骂过不懂人情往来後,唐思卓细细回忆,竟想不出她对曾夏生的任何利好。认识的这些年,永远是他陪伴丶他倾听丶他付出。唐思卓扪心自问,曾夏生本就吃苦耐劳丶面冷心善,跟谁做朋友都会把人家照顾得很好,恰巧遇见她这一团麻烦,却自此负担起所有的敏感和怯懦,无底洞般地承接眼泪和倾诉。

到何时会疲累?

唐思卓不敢想。

因此她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曾夏生的心愿,不论好处最终落在谁身上,都想不遗馀力地帮忙实现,似乎这样就能勉强算作几块微不足道的人情砝码,让天平不至一边倒地显现她惯是索取丶毫无贡献。

曾夏生自然察觉她的古怪,追溯到预录取失败或是更早的什麽时候,唐思卓在他面前也不再像儿时般肆无忌惮,有时带几分说不上来的刻意,仿佛留心到某些言行会令他开心,就会专门重复,表演欣喜。

他想不清原因,只觉得唐思卓仿佛往回缩丶往回缩,缩进最深处的壳里,连他也进不去。好在她还愿意管邱诗诗的事情,即便因为肖桐新增的托福课程忙碌不已,仍时不时电话短信询问,邱诗诗有没有去学校报道。

时间走入十月,国庆假期开始前,邱诗诗依然没有返校。新学校规范许多,设有专攻文化课的高考班,老师听说邱诗诗成绩好丶想高考後也几次来问,最後都不了了之。不论她本人意愿如何,中断学业几乎已成定局,只是学籍保留与否的问题。曾夏生依稀听见旁人议论,说在学校看见过她一回,可他问来问去,问到差点被谣传成挨甩的前男友,还是没打听出踪迹。

江明不算大城市,多得是不读书也能混口饭吃的出路,职高学生退学并不稀奇。曾夏生同届学生转校过来时大概减少二三十人,虽说学费没涨,住宿和生活费却贵不少,有嫌花钱太多直接去工作的,有李志恒这种一周被抓三次逃课,灰溜溜转校的,还有出身农村,被抓回去帮工或是结婚的长姐们。

然而邱诗诗不应如此。

曾夏生坐在听不懂的课堂发呆时,时常想起她那双眼睛。漆黑的瞳仁似是生来就与大地连接在一起,永远平静,即便疲惫到眼白爬满血丝,也未有分毫湿润的痕迹,仿佛能越过人群丶攀过山丘,随滔滔江水一路远航,去向更远的地方。

他想不出任何理由足以说服邱诗诗停留在这里。

唐思卓打包好的资料一直放在他床头,曾夏生每天清晨出门时都要用被子将它蒙在里头,免得被奶奶当废品卖掉。倒是可以糊弄说已经转交,反正唐思卓和邱诗诗只是一面之缘,没必要徒增她的烦忧,可曾夏生听见她的声音实在扯不出谎,最後为能坦白实情时不亏心,甚至死马当活马医地跑去偶遇邱诗诗的城郊碰运气。

国庆假期最後一日客流量明显下滑,领班爽快地答应他请假,午餐时间结束後就可以离开。曾夏生坐公交车晃荡一个多小时,到数月前和唐思卓见面的地方,顺小路往里走到山坳深处,原先种草莓的大棚已被整体更换覆膜,门口也不见先前坐小板凳收费的胖女人。

虽说已不落大雨,但毛毛雨时有时无,始终没出太阳。土路泥泞,曾夏生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去,隐约看见有人在里头忙活,像是在喷洒农药。他探头进去,发觉那人包得严严实实,背影看起来是略有发福的中年男人。

棚内作物已被更换成水果黄瓜,长势不错,曾夏生抱有最後一丝希望,想着也许是邱诗诗在这里精心维护,待那人喷洒完一列回过身,扬声问道:“邱诗诗在吗?”

唐思卓乘出租车到时,天又下起蒙蒙小雨。她赶着孙昌明和肖桐出门应酬的空档匆忙跑出门,没带伞,只得缩在旁人屋檐下的缝隙里躲雨。

开学过一个月书还没送出去,曾夏生避无可避,昨天在短信里实话实说,根本没找到邱诗诗。唐思卓毫不意外,早在半个多月前,曾夏生闪烁其词时她就猜到进展不顺。不过这是他的朋友,如何进展该曾夏生决定,唐思卓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手伸得老长,成为肖桐口中过犹不及的蠢人。

话虽如此,她揣测邱诗诗辍学或许是经济原因。曾夏生就是想帮也有心无力,更不会张嘴向她讨要,因此即便他再三叮嘱唐思卓在家等消息就好,她还是来了。

风衣掩盖下的针织衫口袋里塞着一个厚厚的大红包,是孙昌明对她中考和比赛双喜临门的奖励,八千八百八十八。唐思卓一分没花,完完整整地带在身上。她提前想过很多遍,她不会干涉曾夏生的决定,但只要他流露出一丝念头,那笔钱随时可以掏出来,帮他想帮的任何人,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唐思卓站得不远,看见曾夏生和那中年男人从大棚出来後,又在旁边交谈许久,偶尔能听见几句声音。多是中年男人在说,方言浓重,听不清。那人从一开始的言辞激烈,到後来的唉声叹气,最後摆摆手送曾夏生走,终于说出句唐思卓听得懂的话:“别找了,让她走。”

曾夏生转身时面色凝重,罕见地垮塌肩膀,步履沉重,走到很近时才察觉唐思卓站在屋檐下。

“怎麽了?”唐思卓小心翼翼地问:“她还好吗?”

“不知道。”曾夏生轻叹一声,“爹妈逼她结婚,她逃走了。她大伯说丶说她不知道哪儿来的钱,说是去退学,结果拿到身份证後人跑了。最後被看见是在火车站,但去哪里就不知道了。”

唐思卓蓦地瞪大眼睛,失声道:“那钱不会是——”

曾夏生摇摇头阻止她往下说,脱掉外套罩在唐思卓头上隔雨,又伸手将她背到身後,免得杏色的小皮靴粘泥带水。

他一边向前走,一边侧头低声道:“她爹妈已经收过人家彩礼,不想退,更不敢报警,还在发动人到处找。我们什麽都不知道,你从来没见过她。”

唐思卓被宽大外套拢得严实,俯在他肩头,心脏惊跳不已,好半天缓过劲儿来,贴在他耳边轻声说:“可那也只有五百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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