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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阿普唑仑（第2页）

“您的委托协议里有保密条款，需要再做确认吗？”

“不丶不用了，我信任您。”

唐思卓细细打量她，面前的女人似乎完全失去往日那副精明算计丶眼高于顶的模样，变得畏畏缩缩，声音都轻下来，好像随时都可能哭。她抠完衣服，又去抠自己的手指，痛觉丧失一般把右手大拇指抠得鲜血淋漓。唐思卓伸手拉住她，扯了几张纸巾给她止血。

“我是你的律师，我可以并且应当保护你。”

张秋然呆滞的目光缓缓上移，落在唐思卓脸上，干裂的双唇动了动，发出嘶哑的声音。

“他拍了我的裸照，很多。”

唐思卓脑子里嗡地一声。

她开始後悔，後悔早上没有把药装进包里。

那团火终究追过来了，噼啪作响，灼烤她的五脏六腑，非要让她死在这里不可。

曾夏生挂断电话，在自己笔记本的人名上又划掉一个。陈天浩坐在旁边看球赛，恨铁不成钢地骂他，“你爷管过你吗？给你花过多少钱啊？你要上赶着帮他还这二三十万。说不准就是哪个有钱人好心呢，人家不缺这点儿。”曾夏生没有理会，他几乎联系了所有能想到的人，询问他们是否匿名给他奶奶汇过钱。倒是有忙不叠承认叫他还钱的，只不过时间丶金额丶方式都对不上。

还没出狱时，曾夏生就已经想过很多次，爷爷是因他杀人而犯病的，由此欠下的债理应他来还。这样等自己走的时候了无牵挂，或许下辈子就不用再投胎成人。他又打出去三通电话，于是笔记本上所有的名字都被划掉了。

最後的选项，他没有写在纸上。

立冬後日落时间越来越早，天色暗下去後，陈天浩的妻子又来给他送饭。两人最近在商量补办婚礼，小吵过几架，感情反而更好了，左右今天活不多，在店里腻歪一会儿後陈天浩就默认把店面甩给曾夏生看着，牵着老婆跑去看电影了。

周遭一旦安静下来，心底的声音就开始无可抑制地滋长蔓延。曾夏生的手指在唐思卓的名字上犹疑，最後还是点进去，给她发了一条信息，问她自己爷爷生病欠下的外债，是不是她帮忙还的。

这不代表什麽，他对自己说，不代表他想重修旧好，不代表他想继续拽她入泥淖。他只是想卸去精神负累，仅此而已。信息发出去後，他又觉得好笑，本已云泥之别，再添二十万恩情，一层一层叠加上去，连记忆里的往日时光都不复鲜亮，蒸发成另一重时空里的妄想。

几秒钟後，手机忽然震动，是唐思卓打来的电话。

曾夏生不知道她有什麽话不能用文字发来，但迟疑片刻，还是接通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

他下意识想和她解释，却听见那头传来哭声。

不知道唐思卓在哪里打的电话，周围闹哄哄的，但遮不住她压抑的哭声。

曾夏生猛地起身，“你怎麽了？怎麽在哭？你在哪里？”

唐思卓没有回答，她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根本说不出话来。曾夏生听见咚咚的声音，像是她把头撞在什麽东西上，越撞越重。

“。。。。。。我好难受。。。。。。好难受。。。。。。”

他终于听见她含糊的声音，来来回回重复这几个字。

“我现在过来，我现在来，你不要这样。。。。。。别挂电话，我现在就来。。。。。。”

曾夏生语无伦次，甚至没拿外套，匆匆拉下卷闸门，穿着毛衣就跑了出去。他隐约听见汽笛声，唐思卓大概在江边。那里有一处隐蔽的小台阶，以前能寻到空偷跑出去时，她最喜欢坐在那里，靠在他肩上看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