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自我感动
接下来的日子,崔君集继续着他的双面戏码。
朝堂上,他言辞犀利,陈述文有晴当衆纵火丶引发仇杀丶危及官眷的罪责,表示大理审查不利,应交由他依法严办;私下里,他加紧调查王家不法之事。
这日午後,崔君集第一次见到了文有晴。
牢狱干净,她受了伤,衣服上有好几处渗出的血迹。她躺在那没个正形,见他来了,也只是擡擡眼皮,“崔大人有何指教?”
看着她的样子,崔君集气不打一处来,他在外周旋,她就这样一心求死。但还是拿出了红焖羊肉,从窗口递进去,好脾气地摆好,才道:“王家正在查文家三年前修撰的一批文书,声称那是为了笼络人心写的。”崔君集直奔主题。
文有晴脸色毫无变化:“和我有什麽关系?”
“只要你姓文,就和你有关系。这件事必须压下来。”
“不如直接认了,这点小事,文家能有什麽惩罚?总不能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全算进去,谁都会烦的。”
话未说完,审讯室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崔君集立即收起所有表情,退出牢房锁上,猛地一拍铁门,厉声道:“文有晴!本官劝你老实交代!否则大刑伺候!”
几乎同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被烧毁容的王定安,被几名官员推着进来,他烧化的眼皮凹陷,眼球突出来,仿佛随时会掉下来。他阴狠地盯着文有晴,样子极其可怖。
王定安冷笑,那表情宛如恶鬼:“崔大人审案真是勤勉啊,连午休时间都不放过。”
崔君集赶忙迎上去,半挡住文有晴:“师父有何贵干?牢中环境差,您伤还没痊愈,来这再染了脏东西。”
“再不来,就来不了了。”王尚书被推进来,目光如刀扫过文有晴,“听说大理寺办事不力,劳烦崔大人单独提审这罪女,你是我学生,我总要来帮一把。”
文有晴还是躺着,设置捂住了耳朵,心中却明镜似的——这是王家不放心崔君集,特意来施压和监督。
崔君集温和一笑:“先谢过师父,只是我不喜欢屈打成招那套。这大理寺就没少用刑,都不见成效,实在是莽夫。”
王定安一笑,这笑在那张毁容的脸色更加恐怖,他道:“不是打不得,是大理寺确实废物,不会打,崔大人在旁看着就行,来人!上拶指!”身後几个手指短小的壮汉走出来,宛如小人国捆绑巨人一样,四个人便把文有晴压住,无法动弹。
刑具被送上,文有晴的脸色真的白了。
她看向崔君集,崔君集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半分多馀感情。
当冰冷的拶具套上她的手指时,文有晴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这场戏必须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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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崔府卧房。
李闻琴为丈夫更衣时,惊讶地发现他右手腕处有一道深深的掐痕,青紫色,慢慢往外渗着血,似是被人紧紧抓住所致。
“夫君,这是。。。”她担心地问。
崔君集迅速拉下衣袖遮掩:“无妨,今日审案时被犯人挣扎所伤。”
李闻琴心中疑云更浓。崔君集武功不弱,而且审犯人都隔着距离,寻常犯人怎能伤到他?
她想起日间听到的传闻——王大人今日对沈夫人用了重刑,据说牢房中惨叫连连,听得狱卒都汗毛竖起。
当时她还心生怜悯,但现在联想丈夫手腕的伤痕,一个令人不安的猜想浮上心头:他今日也去了牢狱,那伤痕,莫非是文有晴受刑时痛苦挣扎时,自家夫君自己抓的?
更让她不安的是,崔君集的冷漠,她夜夜不得安寝,一闭眼就是那日鲜血四溅的画面,可崔君集,竟一次都没来安慰过她。
“夫君,”李闻琴终于开口,“忙了一天了,今夜早安置吧。”
这一夜,李闻琴辗转难眠。
身边的崔君集也心事重重,难以入眠。
“夫君,”她轻声试探,“那沈夫人…。。。今日受刑可严重?”
崔君集沉默片刻,才道:“大理寺和王家有分寸。”
“我听说她宁死不认罪,”李闻琴继续道,“一个女子能有如此骨气,倒也难得。”
崔君集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睡吧,琴儿,莫要想这些了。”
丈夫的回避让李闻琴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她忽然道:“王小姐还在府中呢,母亲最近病着,不如就顺她的意思,这几天就纳了王小姐,喜庆喜庆?”
“那……”崔君集沉思,“辛苦夫人安排了。”
“为了夫君,不辛苦。”
胡乱的猜测,也没准,还多给自己惹了个麻烦,不过对崔家有益便行。可泪水还是无声地滑落枕边,李闻琴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五年的婚姻,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幸福的,丈夫虽然不茍言笑,但始终尊重爱护她。可如今,她如一开始一样,似乎从未看透过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