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若惕挑眉,终于卸下温婉的僞装,眼中露出讥诮,“那大人说说,我能分得多少?”
称呼变了,身份就变了。崔君集手指敲着桌面,缓缓道来:“你母亲我救出来了,便能让你陪伴她安度晚年,你我也相处许久了,都是在他手下过活的。自己活岂不更好?”
“是吗?大人拿着我的软肋,和叔父有什麽区别呢?”王若惕压低声音,“王家起码还看点血脉,能给我撑腰,大人怎麽心甘情愿给我撑腰呢?”
这样聪明的女人,纵使他查到了她的过往,没说到她的核心利益,便撼动不了她半分。崔君集盯着她看了许久,缓缓松开手:“你想要什麽呢,一大笔钱,假死,让你和你母亲远走高飞?”
王若惕揉着为给婆母缝东西而酸痛的手腕,轻笑:“我学了这麽多年世家的礼仪权谋,放我去乡野,有什麽用呢?大人,你应该想想,怎麽能让我不靠王家,也能活得光耀门楣。”
这样的野心,让崔君集恍惚了一下,如果他没有退婚,被世家按照规矩培养起来的文有晴,是否也是这个样子——用婚姻争利的一把好手,旋即崔君集觉得可笑,文有晴那种疯子,只怕不会坐下来与他谈判:“有心仪的去处?”
王若惕叹口气:“大人在官场上与人博弈,我不过屈于内宅,哪有您知道的多啊,您稍微想想,就比我想破脑子要好太多了。”
知道靠他,也知道找个血缘宗族的代替品,崔君集眼中闪过杀意,但很快压下。他摩挲着茶杯,半晌才道:“给你谋个女官的差事吧。”
王若惕挑眉,嘴角下撇:“沈夫人辛辛苦苦当了女官,不就是你们茶馀饭後的谈资吗?你想摘她的乌纱帽,大把人就会替你把她从那个位置上拽下来。”
“你到底想要什麽?”崔君集不耐烦了。
王若惕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我要正妻的位置,即使不是正妻,也是平妻,管家权必须给我。”似乎怕真的惹怒了崔君集,说着便软下了语气,她娇弱地拉住早已痴傻的母亲,跪坐在地就开始掩面而泣,“你我夫妻一体,才是最可靠的呀。”
此刻,崔君集还不以为意,他轻笑:“反正都是要扳倒王家,我杀了你和你母亲,又能怎麽样呢?”
他等着,等着猎物把自己咬住的猎物吐出来,结果发现其实只是猎人的饵,那饵只会勾穿她的喉管和嘴唇,让她痛不欲生。
密函,那些僞造的密函,说啊,快说啊。
忽然,王若惕止了哭,从广袖中擡眼看着崔君集,漂亮的眼眸中是氤氲着水汽的算计,“我给沈夫人送了封信,不过只要我活着一天,信就一直送不到。”
霎时,崔君集脸色发白,他下意识伸手,直接锁住王若惕的脖颈,几步把她抵在墙上。她那疯子娘使劲捶着崔君集,被崔君集一脚踹开,撞在八仙椅的一角,昏迷不醒。
“呃……”王若惕努力喘息,眼神阴狠,“你呃……大可咳……试试。”
只一瞬,崔君集明白自己不敢赌,他松手,王若惕狠狠跌坐在地,但还是先爬到母亲身边,检查她的伤。
“来人!”王若惕焦急大喝,“找大夫。”
庭院中空无一人,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崔君集还要再问,忽听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管家匆匆来报:“大人,大理寺来人,说沈夫人狱中出事了!”
崔君集脸色骤变,也顾不得王若惕,立即随管家出门。
大牢内,文有晴的囚室围满了人。狱卒见她迟迟不用早饭,开门查看,发现她昏迷在地,面色发青,似是中毒。
崔君集赶到时,太医正在诊治。
文有晴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指尖泛着青紫色
“如何?”崔君集急问。
太医摇头:“中毒颇深,所幸发现及时,尚有救。只是。。。”
“只是什麽?”
“此毒罕见,需用天山雪莲为引配制解药。而宫中唯一的一株天山雪莲,在三日前被王大人讨了去,配药治疗烧伤。”
崔君集瞬间明白过来。这是王家的警告——若他再查下去,文有晴必死无疑。
王若惕还真敢,既然已经通风报信,还拿着无用的消息和他谈!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书桌上,照亮了崔君集的半张脸,他唤来心腹,吩咐道:“请小夫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