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擡眸,视线越过人群,望向窗外那被高墙框柱的四角天空。
自由,似乎变得更遥不可及了。
她感到一阵眩晕,仿佛快要喘不过气,却只能用尽全力,维持脸上得体的微笑。
陆观阙摆了摆手,衆人退下,正堂骤然安静下来。
他伸出手,握住她拿着诏书的手。她指尖冰凉,触及他温热的掌心时,微微瑟缩了一下。
陆观阙手上用力,不容置疑地牵着她,走向正堂另一侧的太师椅。他先坐下,旋即引着她坐在自己身侧。
孟悬黎被动坐下,将敕书放在桌案上。
“累了?”
陆观阙开口,声音比方才要缓和许多。他并未看她,目光落在对面屏风上,仿佛在斟酌着什麽。
孟悬黎回道:“谢国公爷关心,还好。”她用了新的称呼,语气恭顺,挑不出错处。
陆观阙自是敏锐察觉她近日的“温顺”。床上不再僵硬抗拒,甚至次次回应。平日相处,也敛了所有尖刺,说什麽便是什麽。
这般性子,像是绸缎,光滑无比,却也让人摸不清底细。
陆观阙指尖在扶手上敲了两下,随意道:“此事已了,府中诸事也渐渐步入正轨。”
他顿了顿,终于侧过头,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何二夫人不是递了帖子,邀你去洛水亭赏莲?”
“你一直拘在府里,也闷得慌,届时便去吧。”
孟悬黎心口猛地一震,手指不由攥紧。
他居然主动提这件事?
他居然允许自己出门?
他这麽……放心自己?
她极力控制着语气,偏过脸,迎上他的目光。
“真的吗?”
她声音怯生生的,像是久住黑暗之人看到一丝微光。她故作不可置信,又说道:“我可以去吗?”
陆观阙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许久。
他看到她眼中的亮光,看到她因惊喜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一切的一切,都是该有的正常反应。
“嗯。”
他语气寻常,淡淡应道:“谢氏性子爽利,与她多往来也好。总是待着,于你无益。”
“谢谢。”
孟悬黎垂下头,声音轻柔,眼神却黯淡下来。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绝不是因为放心自己,而是一种更隐晦,更危险的试探。
他是想看看,自己拥有自由时,会不会挣脱他亲手戴上的枷锁。
陆观阙见她微笑不语,伸出手,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
“走吧,先把这套衣裳换下来。”他注意到她耳垂发红。
孟悬黎擡眸,点了点头,和他步入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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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别苑洛水亭。
夏日炎炎,这里却因临水而清凉许多。碧叶连天,菡萏亭亭玉立,风拂过,清香徐来。
谢明檀自是热情周到,引着孟悬黎赏花品茗,说说笑笑。
孟悬黎含笑应酬着,心思却不在这里。
她自进这地方,就在不动声色地观察。
不多久,就发现了异样。
秋荷因为上次的事,直接被陆观阙赶出了国公府。他此次派来监视她的人,似乎……都太松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