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继续催动着母蛊,让那些本就看不惯红袖的低阶粉头,绊住红袖以及那些被她策反的低阶粉头们。
“红袖啊红袖,我本有意在主上面前提携你,可你如今却恩将仇报。你该不会是以为,主上不在,你体内的噬夜蛊就不能如何了,你就有资格,同我叫板了吧?”
许是梅娘的声音过于平静,以至于那些反水的低阶粉头们以为是她还留有後手,一时之间也安分下来,不敢轻举妄动了。
下一刻,梅娘左手甩出薄刃的同时,整个身子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提起短刀直直地照着沈雩的胸口袭去。
沈雩的注意力一直在亓辛身上,挥舞着短剑帮她挡开薄刃,却不知梅娘这般出神入化声东击西的目标,其实正是自己。
这般追身而来的攻势,想躲肯定是躲不掉的了。
此时地上的亓辛掌心还在滴血,见此情形,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伸长了胳膊想要去抓那剑身。
可她即便是有心,终究是未共鸣,又怎能快过已然共鸣而又受过专业训练的七成血馀人杀手呢?
亓辛的惊呼卡在了嗓子眼儿,方才剑刃几尽要架在脖子上都未曾出现的恐惧,在这一刻,如同洪水一般倾泻而出,仿佛要将她淹没。
亓辛脑中全然空白,她只知道,她不能让沈雩死,她不允许!
就在她指尖就要碰到剑身的瞬间,那剑身与她指尖隔着仅仅一寸之距擦过,向着目标物挺进。
亓辛目尽眦裂,体内炙热之感已然转化为灼痛,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
就在此时,一道红影闪过,红袖背对着梅娘,挡在了沈雩身前。那剑锋自她背部左侧的蝴蝶骨穿过,贯穿了她整个左胸,还保留着惯性向前滑去。
红袖一口鲜血喷了沈雩半张脸,拼尽全力用未受伤的掌心将他推了出去,眸中全然都是他的倒影。
红袖的身体已然是到了极限,她的唇色与流满下颌的鲜血融为一体,她跪倒在地,断断续续地道:
“红袖,红袖自知,自知爷从来,从来就不是真心,可,可红袖,对爷,对爷却是一,一见钟情。红袖,红袖一生皆,皆不,皆不由自主,如此,如此,便也,便也是无憾了……”
而後,在周遭的瞠目结舌中,红袖软软地倒在一旁,咽了气。
“看见了吗?这就是与本坊主作对,与菡萏坊作对的下场!”
梅娘千算万算,却是未算到,红袖对沈雩动了真情。
可,这也没什麽。
她能培养出一个红袖,也能培养出千千万万的血馀人来代替她。
毕竟,现下主上的血馀大军中,五成血馀人已不在少数,而她这样的七成血馀人却仍是稀有。
即便她对此瞒而不报,怕也无人知晓。即便是不幸被主上知晓了,也应不会为一个叛徒而追责自己,说不定,还得感激自己清理门户呢。
剩下这些低阶粉头见此情状後,便也不分你我了,异口同声地拱手:
“我等悉听坊主差遣!”
“很好!”梅娘气定神闲地扫视过她们,中气十足地说,“生擒息禾者,受下赏;生擒靖国公者,受中赏;生擒嘉陵长公主者,受上赏!上吧!”
下一刻,白尾海雕载着霜降踏碎了天花板,稳稳地停于一铁笼之上。
霜降将亓辛之前用的弯弓和箭囊一齐抛给了她道:“殿下,接着!”
亓辛展开双臂,与自己万分熟悉的武器们抱了个满怀。
白尾海雕作为颇具灵性的生灵,极通人性,自从被沈雩在宁北所救後,就当沈雩是自己的主人了。而後它又被沈雩养在身边这麽多年,不知并肩作战过多少次,自是心有灵犀。
一开始自沈雩孤身一人进入菡萏坊之时,白尾海雕就放心不下自己主人,即刻便飞回了靖国公府寻霜降。
霜降熟悉通灵已有一段时日了,听见它的哀嚎後,即刻感到大事不妙。可事出紧急,破烽弓还留在宁北大营,她也就只得先带上了这个“缩小版的破烽弓”了。
原本,她和白尾海雕在菡萏坊後的这片荒地,于低空徘徊了许久,却迟迟寻不着突破口。
主要是,这地下通道中,已共鸣的血馀人太多,气息过于繁杂,干扰了白尾海雕的判断。
好在沈雩借梅娘杀鸡儆猴的间隙,吹了吹消音骨哨,这才让白尾海雕精准地赶到支援。
可忽的,白尾海雕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骤然变得狂躁不安起来,在这并不宽敞的地下通道内横冲直撞,将霜降摔下来後,自己的毛发间也被蹭出了血来。
“茸茸——”沈雩眉目紧锁,连忙借力跃上雕背,安抚地唤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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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ps——
这段我自己是写哭了。
自古以来,不知多少清白女子冤死在这时代洪流中,红袖,也不过只是一个缩影。
我让她说出了自己心底的一些呐喊,可更多的,都不止是不得善终了,她们压根儿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从这个角度来说,红袖是悲剧的,可她亦是幸运的。
她面对沈雩,有着张扬肆意的情感表达,而这甚至是连身为女主的亓辛都无法做到的。不是说,我不想让亓辛做到,而是在那个时代,亓辛的身份丶她的经历让她没有办法有话直说。反倒是红袖这样,仿佛世俗上位卑身贱的女子,反而更不受世俗纲常的限制。这样的反抗,也就更加大胆以至振聋发聩。
同样的,她面对自己老板梅娘,可能也就映射了一些当代打工人现状,或许,可能与在座的你我有所共鸣呢!
(当然,以上只是我个人一些塑造角色的一些感触吧,大家还有什麽其它想法,欢迎来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