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红杉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她的低语。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风的抚摸,想象那是他的手。
夜深了,她裹紧斗篷,靠在树干上渐渐入睡。梦中,她又回到了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他握着她的手,轻声诵读: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日,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她在梦中微笑,泪水却从紧闭的眼角滑落。
第二天清晨,她被一阵马蹄声惊醒。睁开眼,只见一队人马正朝她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她立刻警觉起来,通常人们都会避开她,而不是主动接近。
她站起身,整理好面纱,静静等待。
马队在她面前停下,为首的是一个身着华贵藏袍的中年男子。他翻身下马,朝她微微颔首。
“报丧者,”男子的语气恭敬中带着急切,“我来自康巴家族,我们的族长危在旦夕,他希望能由您来为他举行天葬。”
漆雕烟霏微微皱眉。康巴家族是草原上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族长的葬礼理应由德高望重的大天葬师主持,而不是她这样一个流浪的天葬师。
“为何找我?”她直接问道。
男子犹豫了一下,然後从怀中取出一件物品。当漆雕烟霏看清那是什麽时,她的呼吸几乎停止。
那是一串凤眼菩提念珠,每一颗珠子上都刻着细密的经文。念珠的绳结处系着一小块红珊瑚,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扎西平措的念珠。她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她亲手为他编织的。
“族长说,您认得这串念珠。”男子低声说道,“他说,这是故人之物,您见了自会明白。”
漆雕烟霏的手微微颤抖。她接过念珠,感受着那熟悉的触感。这是扎西平措从不离身的念珠,怎麽会出现在康巴族长的手中?
难道。。。他还活着?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但随即她又否定了自己。不,她亲眼目睹了他的死亡,亲手处理了他的遗体。他不可能还活着。
但念珠为何会在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带路。”她简短地说道。
男子明显松了一口气,示意手下牵来一匹马。漆雕烟霏将她的木车藏在红杉树下,只带上必要的工具和那本诗集,翻身上马。
马队调转方向,朝着东方疾驰而去。漆雕烟霏跟在後面,心中充满了疑问和一丝不敢期待的期待。
风吹起她的面纱,露出她紧抿的嘴唇。那双一向死寂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扎西平措。。。”她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感受着那久违的心痛。
如果这又是一个命运的玩笑,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承受。
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去面对。因为那是他留下的唯一线索,可能是她漫长轮回中的一线曙光。
马队在草原上奔驰,扬起一片尘土。漆雕烟霏紧握着那串念珠,仿佛那是救命的稻草。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仓央嘉措的诗句在她心中回响。如果真有轮回,如果真能再见,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即使那意味着,她必须再次面对失去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