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漆雕烟霏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她睁开眼,看到嘉措正站在玛尼堆前,对着那面铜镜低声说话。
“父亲,如果您能听见,请给我一个指示。”嘉措的声音充满恳切,“我们家族的血咒,真的有办法解除吗?”
令漆雕烟霏惊讶的是,铜镜再次显现出景象:这次是多吉坚赞的面容,他微笑着点头,然後指向雪山的方向。
“谢谢您,父亲。”嘉措的声音哽咽,“我会找到治愈之法的,我向您保证。”
景象消失後,嘉措仍然站在铜镜前,久久不动。
漆雕烟霏悄悄闭上眼睛,假装仍在睡梦中。她的心中却波涛汹涌——如果灵魂真的能够通过这种方式与生者交流,那麽她是否也能通过铜镜与扎西平措对话?
第四天清晨,他们早早啓程,前往最後一个玛尼堆。根据地图,那里距离圣湖只有半天的路程。
一路上,漆雕烟霏注意到周围的景色开始发生变化。树木的形状变得扭曲,岩石上出现不自然的裂纹,甚至连天空的颜色都显得有些异样。
“这里的感觉很奇怪。”嘉措不安地说,“就像是。。。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漆雕烟霏有同感。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迫感,仿佛每一步都在踏入某个禁忌的领域。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看到了第七个玛尼堆。这个玛尼堆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个——它是由水晶般的石头垒成,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玛尼堆的中心,没有铜镜,而是一个小小的祭坛。祭坛上放着一封密封的信。
漆雕烟霏拿起信,拆开封印。信中的内容让她屏住了呼吸:
“我亲爱的烟霏,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即将知晓真相。
我不是你记忆中那个单纯的扎西平措。或者说,我不再是了。
八年前的那场雪崩,确实夺走了我的生命。但在死亡的那一刻,我并没有进入轮回,而是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我学到了许多令人震惊的知识:关于时空的本质,关于平行宇宙,关于生与死的真相。
我了解到,我们所处的宇宙就像一本无穷无尽的《仓央嘉措诗传》,每一页都是一个独立的时空,但所有页面都存在于同一本书中。
通过某种方式,书页之间可以相互穿越。
三年前,我找到了回到这个时空的方法,但只能短暂停留。我留下了那些线索,希望引导你来到这里。
月圆之夜,当时空节点开啓,我将尝试再次穿越,与你相见。
但有一个条件:时空节点需要巨大的能量才能稳定。而那种能量,只能来自生命本身的力量。
多吉坚赞的离世不是偶然。他的生命能量帮助稳定了节点,让我能够留下那些线索。
而现在,另一个生命必须做出牺牲,才能让我完全回归。
我知道这个代价太过沉重,但我别无选择。
在圣湖北岸的时空节点处,月圆之夜的子时,我将尝试穿越。
请务必前来。
永远爱你的,
扎西平措”
漆雕烟霏的手颤抖着,信纸飘落在地。
另一个生命必须做出牺牲?这是什麽意思?
她忽然想起多吉坚赞信中的那句话:“那个年轻人需要帮助。”
还有嘉措父亲在梦中的提示:“等报丧者来,一切都会明了。”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形成:那个必须牺牲的生命,会不会就是嘉措?作为康巴家族的继承人,他的生命能量是否特别适合稳定时空节点?
她擡头看向正在检查玛尼堆的嘉措,心中充满矛盾。如果真相确实如此,她该如何选择?是为了与爱人重逢而牺牲这个年轻人的生命,还是放弃八年来唯一的希望?
“信上说了什麽?”嘉措注意到她的异常,走过来问道。
漆雕烟霏迅速拾起信纸,藏入怀中:“没什麽,只是一些指引。”
她不能告诉嘉措真相,至少现在不能。
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闪耀,圣湖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明晚就是月圆之夜,她将面临人生中最艰难的抉择。
不负如来不负卿——这个誓言,如今看来如此沉重。
她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扎西平措。但如果放下他的代价是另一个无辜的生命,她是否还能坦然面对?
漆雕烟霏望着远方的圣湖,眼中充满了决然与痛苦。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前往时空节点,面对那个她等待了八年的人。
然後,根据她的良心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