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听话!”
她试图抽回手,却被他强硬控制住,他像是事先知晓她手腕上有刀伤一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金创药亲自为她上药。
那细心体贴丶动作轻柔的样子和她记忆中的阿江极为相似,含玉听话地不乱动,怔愣地看着他为自己上药和包扎。
半晌过後她才问道:“你是身份金贵的摄政王,怎会对伤口包扎上药的事如此熟练?”
殷景龙没有擡眼看她,从容答道:“再金贵的人,也会有受伤的时候,我自幼是个父不疼母不爱的人,受伤後只能像孤狼般独自舔舐伤口。”
这番话令含玉回忆起那日神庙地下受伤的他,竟然不自觉地开始同情他来,听他说出‘父不疼母不爱’的时候,含玉的眼眶莫名地湿润起来。
她纳闷着,自己这是怎麽了?竟然会共情前世仇敌的感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喜悲同感吗?
见她暗自抹泪,殷景龙讥笑道:“你哭什麽?放心,这是外国朝贡本朝的上等金创药,不会让你留疤的。”
含玉瘪瘪嘴:“我不是哭这个。”
“那你就是听了本王的幼年遭遇,在同情本王了?”
“那怎麽可能!你又不是阿江,我为何要共情你?”
她倔强的脸上挂着两行珍珠泪,这人见尤怜的模样竟让他有一丝情动,可‘阿江’两个字听着又着实刺耳。
殷景龙突然正颜厉色地说道:“罢了,你的脚就自己上药吧!”
他勒令侍卫兵停车,不愿与含玉再同乘一辆马车了,回王府的路上他连个眼神都不愿看她,更无只言片语。
留守在胤王府里的徐管事见含玉负伤归来,惊讶地捂嘴。
“哎哟!我的苍天呐!究竟是何人敢伤害咱家王爷的人?王爷不得给他抽筋扒皮才解恨?”
侍卫兵低声告诉他此事乃公主所为,那徐管事立马又说:“这家族内部的恩怨怎麽还扯上了无辜的外族人呢?可怜的闵姑娘在中原孤苦伶仃丶无依无靠,不管怎样,就算是公主,王爷也得要为姑娘讨要个说法才是呀!”
徐管事的话终究是旁人的一句随便话,他不过也是心疼闵含玉,那王爷和公主的利益与恩怨岂是旁人能够干预的?
殷景龙这次之所以能发现晁阳公主的密室和甬道,的确归功于潜伏在公主府的李誉暗中报信。
但李誉并非公主心腹,他只是将含玉被囚的事情告诉了他,但却不知公主将神像藏于何。
得知晁阳公主要带含玉去密室,殷景龙暗中尾随,又派王府侍卫去准备火药,终于在地面上找到通往密室入口,一举炸开了密室之门救出了含玉。
杀人取血祭神像一事被揭露之後,晁阳公主在朝堂上备受争议,就连一向站在她这边说话的贤亲王此时也不敢轻易发言。
幼年登基的小皇帝虽已临近弱冠之年,但手中并无实权,早朝上他收了一叠又一叠弹劾公主的折子,他无奈地将问题又抛向他身後垂帘听政的太後。
未解皇帝的尴尬处境,太後立即中断早朝,将小皇帝带至太後行宫慈宁宫私下商讨。
小皇帝双膝跪在蒲团之上,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依母後所见,朕要如何处决公主?”
“陛下以为,晁阳公主所犯何罪?”
“儿臣以为,公主所犯乃恶意杀人,以及夺取神像意图谋反之罪。
“胡说!这些罪名根本就不成立!那雪山女尚且活着,何来杀人之罪?公主虽抢夺胤王为陛下带回来的神像,但也只是将它藏了起来,再说那神像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根本威胁不到陛下的皇位,又何来谋反之罪?”
太後痛批小皇帝无头脑,只知眼前形势,却看不清这场闹剧背後的多方利益纠葛。
身为皇帝的生母,她虽不能大权在握,但毕竟还是名义上的决断者,她必须为她自己和皇帝的将来好好谋划一番。
“儿臣愚昧,请母後恕罪!也请母後为儿臣指一条明路吧!”
“哼!你跟在胤王身边这麽久了,他的手段你半点儿都没学会,真不知哀家这等聪明绝顶的头脑怎就生出你这个蠢货儿子来!”
太後气愤地将桌上那一叠叠的奏折掀翻在地。
“先前镇国大将军还在朝的时候,他和胤王兄弟二人背地里兄弟嫌隙,朝堂之上也能互相掣肘,再加上公主那个老姑婆和贤亲王那个老不死的也面和心不和,所以你我母子二人才能在这些权势之争下茍活下来。可自从大将军失踪後,政权逐渐被胤王单方面把持,若非殷室宗亲对他的行事风格不满,时常有人暗中给他使绊子,否则今日这个皇位早就不在你的手里了。”
“胤王为人城府极深,这些年来,儿臣听从母後的安排,表面上顺从他,背地里又暗中支持大将军一派,挑拨他兄弟二人,这才能够制止胤王的势力独掌一方,可现在大将军失踪未归,儿臣手中无人,要如何是好啊?”
太後也为此事伤神已久,如果没有三年前殷景珩失踪一事,她和皇帝也不会沦落今日被人掌控的境地。
她不安地踱来踱去,思来想去,唯有一法能解燃眉之急。
她凑至小皇帝的耳边低声说道:“大将军只是失踪了,又不是死了,未见尸骨就还有回来的可能,看来咱们只能铤而走险,来一招声东击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