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
随着一声清脆的“计时开始”,八个人都动作迅速地抱起一捆油菜丢在油布上,然後抄起连枷往上打。
最近气温高,空气中水汽也少,经过两天多的暴晒,油菜荚果已经变得十分酥脆,被竹条一拍就四分五裂,滚出许多小小的油菜籽。
连枷很长,用起来有些吃力,沈尽欢一边回忆着村长讲的注意事项,一边调整自己的发力方式,慢腾腾地像在磨洋工,反观对面的孙新宇,手里的连枷几乎要抡出火星子了。
其他人也都有自己的节奏,但每个人都在动作间隙不由自主地瞟几眼同组人的进展。
毕竟是组内竞赛,速度不需要最快,只需要赢过对方就行……
小陈在镜头後激情解说:“……现在可以看到梁玉同学的动作非常娴熟,姿态非常自信,可以说是成竹在胸,而江照临也不甘示弱,虽然还有点笨拙,但速度已经快要追赶上来了!”
“……莫轻语和柳岸这边,两个淡人都很佛系,完全没有比赛的氛围,居然还在说说笑笑,不过就如预料的一样,他们的差距不大,恐怕很难分出胜负。”
“……词曲天才小许在唱歌方面一骑绝尘,但动手能力还是弱了一点,开局就差点和连枷的杆打起来,这会儿还没用顺呢,姚鸿虽然同样不熟练,但也在慢慢步入正轨,哎呀,这一组的结果似乎已经没有悬念了。”
“沈尽欢……嗯,我们可以看到,沈尽欢在最初调整了很多次发力姿势,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他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那一种,用得很流畅,效率完全不输梁玉了。但遗憾的是,他开头落下了太多,才打到第二捆,孙新宇第三捆都要收尾了,还有不到15分钟,他有没有机会完成反超呢?”
直播间里塞满了各方的唯粉黑粉CP粉,有呐喊着希望自推赢的,有坏心眼希望自推接受惩罚的,有攻击对家的,还有少量理性分析的。
【光看速度孙所有人里遥遥领先,但我记得比赛规则是还要看质量吧?有没有懂的说说】
【孙那个不行,力气太大壳都拍碎了,都是杂质,而且还拍飞出去了】
【杂质筛一下不就完了】
【干过的解释一下,能筛,但难筛……】
【笑死,根本搞不干净,最後进机器还有】
【???我去,不敢吃菜籽油了】
【就是一点拍碎的杆和叶子,不脏的】
半个小时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如果要一刻不停地重复同一个动作,那还是挺长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孙新宇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其中固然有手臂酸痛的原因,但也有一部分是自负心理作祟。
他已经领先沈尽欢一捆了,怎麽输?
胜利已是他囊中之物。
时间告罄的时候,孙新宇还领先着沈尽欢半捆,两个人呼吸都很急促,放下工具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互换一个挑衅的眼神,坐到路边休息。
江照临走到沈尽欢面前:“怎麽样?”
沈尽欢喝着水,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这一笑眉舒颜展,不似他平时那样乖巧柔软,反而极大地发挥了他相貌上的特点,顾盼间满是锐意,仿佛胜券在握。
江照临于是也跟着笑了。
这次竞赛的裁判是村长,他从比赛伊始就在,看完全程,心里已经有了大概评价,这会儿下了田埂,挨个对着他们的成果点评起来。
第一组是江照临和梁玉,两边质量差别不大,但速度是梁玉胜了。
第二组是莫轻语和柳岸,他俩实在不相上下,村长给了个平局。
然後就是第三组。
沈尽欢的成果中规中矩,村长点了点头,没说什麽,目光一转落在孙新宇那一堆混杂着大量黄色碎茎叶的菜籽上,把孙新宇叫过来:“小夥子,我们做农活不能只追求速度,要粗中有细,轻重适宜,你看,你太着急了,打得太用力,把那些茎啊,荚果啊都打碎了,掺在菜籽里面,分出来得好费一番功夫的。”
孙新宇胡乱点点头,问:“那是我赢了吧?”
村长却说:“你虽然快,但是打出来的籽粒质量没有那个小夥好,所以是他更好一些。”
孙新宇立时怒了:“怎麽就质量不好了?不都是一样的菜籽吗?”
村长耐心地解释:“这里面有很多杂质,又碎又多,不好弄干净,如果有人来收油菜籽,这样的都不达标。”
“我们现在比的是谁在半小时内脱粒捆数最多,我的最多没问题吧?”
“这不是也比质量嘛。”小陈低声说了一句,不知道要不要上去干涉,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副导。
副导也正在犹豫,还不等他想好对策,那边沈尽欢先开口了:“孙新宇,你就这麽怕输给我吗?”
“只是一个游戏而已,输啊赢啊,有那麽重要吗?”沈尽欢将输赢两个字咬得很重,继而笑道,“你要是太害怕,让村长先生算成平局,我也能接受。”
他的这两句话在场的人听出了不同的意思,有的人只以为他在打圆场,有的人以为他在用激将法,而孙新宇只能想到在度假区的那个赌约。
刚才还忐忑不已的心情稍稍安定,孙新宇想,把自己职业生涯押上赌桌,只为换他一句“不封杀”承诺的胆小鬼,他有什麽好怕的?
沈尽欢不怕他还差不多。
而且正如沈尽欢所说,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不论胜方提出什麽样的要求,一切都会在直播的见证下进行,反应这麽大,反倒显得他怂了。
想到这里,孙新宇终于把自己说服,冷哼一声:“不用,就算你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