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沈尽欢挠挠头,说:“我有个问题,可能有点冒犯。”
“你说。”
“我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你家里是什麽情况。”沈尽欢斟酌着措辞,“明明是一家人,但是互相之间又很防备,之前是发生过什麽不好的事吗?”
说“很防备”都客气了,据他的真实体感,这一家子说是仇人都不为过,不止互相使绊子,还玩谍中谍。
沈尽欢出生在小康家庭,父母之间虽然没有如胶似漆,但关系也相当的好,出去玩遇到双人项目,他总是落单和路人组队的那一个。
所以他即便知道存在着江照临这样的家庭,也不能完全理解和接受这种相处模式。
江照临沉思片刻,用筷子夹起一截藕带放在盘子里:“这是我妈妈江明月,她是某个帝国的皇帝。”
又夹起一块泥鳅放在旁边:“这是我爸爸许知文,他是周边一个小国的王子,被送来帝国联姻,皇帝只有他这一个爱人,两个人生了一对儿女,在他们长大一些後,又诞下了一个小儿子,一家人生活幸福美满。”
沈尽欢撑着下巴,兴味十足地问:“然後呢?”
江照临又用红色彩椒和绿色青椒代表江照影和自己:“皇帝总会老去,帝国需要一个继承人,她对于继承人的人选没有偏好,比较大的两个孩子一起培养,谁的能力强,以後帝国就给谁继承。”
沈尽欢点头:“这样很好。”
“可是王子不这样觉得,他想打压彩椒,帮青椒拿下继承人的位置,自己坐在背後操控青椒,这样就操控了整个帝国。”
沈尽欢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的计谋没有被任何人识破,但彩椒不愿意被打压,她开始了反抗。”江照临用一根小葱搭在了彩椒和泥鳅中间,“就在这个时候,青椒长歪了。”
“长歪了?”沈尽欢疑惑地看他。
江照临顿了顿,重新说:“不,青椒没有长歪,只是王子觉得他长歪了。”
沈尽欢问:“他觉得青椒不符合自己的期望?”
“对。”江照临重重点头,“这之後,他们三个人爆发了一场非常剧烈的争吵,打破了帝国表面的平静,王子的谋划悉数曝光。”
“这场争吵的结果,是青椒离开帝国,王子被遣返回去,只留下彩椒,安抚伤心的皇帝,支撑起陷入短暂混乱的帝国。”
“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回到故土的王子被亲族冷落,受背叛的皇帝失去所爱,彩椒过早负担起重任,而青椒……”江照临说,“他一夕之间几乎失去了所有。”
沈尽欢握住他的手,没有说话。
这时候说什麽都嫌苍白。
江照临反手与他十指交握,笑了笑,说:“但是没关系,他不後悔,这是他选择的路,在这条路的尽头,会有比曾经的亲情珍稀千百倍的东西。”
沈尽欢听得似懂非懂,但他知道,此时此刻,江照临的心情并不低落。
相反还很愉悦。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不後悔。
思考片刻,沈尽欢问:“有我能做的事吗?”
在江照临望过来时,他语气轻快地补充:“我知道你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但我也想参与一下。”
“我想做点什麽,就像你为我做的那些一样。”
江照临的眼睛亮了起来,沈尽欢还从没在他脸上看见过这样毫不掩饰的惊喜。
这个反应让沈尽欢觉得很快乐。
让江照临觉得惊喜,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这种快乐微妙地区别于朋友之间互相准备礼物和惊喜的感觉。
出任务回来,送给林沫废墟里挖出来的画集时,沈尽欢也是开心的。
但不一样。
怎麽说呢?
他有点想抱抱江照临。
像江照临高兴了就喜欢捏他的脸一样,有些情绪似乎就是要通过触碰去传递的。
这麽想着,沈尽欢站起来,郑重地给了江照临一个拥抱。
只抱两秒,久了会尴尬。
就在他数着秒准备退开时,一只手覆上後背,又将他拢回了那个怀抱。
“好啊。”江照临的下巴抵在他头上,随着吐字轻轻重重地压在发顶,脸颊与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相贴,声带和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过来。
沈尽欢触摸到了江照临的笑声。
他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就交给我们沈老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