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瓷的五官拧成一团,靳森脱下自己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黑色的冲锋衣里面有道夹层,非常抗风,落在季瓷肩上时甚至还裹着几分体温。
靳森身上只剩下一件黑色短袖,露出小麦色的结实的小臂。
“你不冷吗?”季瓷问。
靳森小幅度地摇头,然後咬了根烟在嘴上,没点着:“跟我说说你在京市的事。”
其实也没什麽能说的。
季瓷大二那年和生父相认,之後没多久姥姥就去世了,拉拉扯扯两年多,对方对她算不得上心,她忙着学业,也不怎麽走动。
只是临近毕业,突然被对方叫去参加一场家宴,接着关系密切了许多,对方甚至还好心的给她安排了一家单位实习。
本来都挺正常的,却在有一天临时让季瓷上门照顾一户人家,对方四十多岁的年纪,因为脑梗长时间卧床,想找个懂理疗的住家里贴身照顾。
当时季瓷还纳闷,看上去是个挺有钱的人家,怎麽找自己这个一没力气二没经验的小姑娘?
直到去过几次她明白了,对方要的就是小姑娘。
这人是生父介绍过去的,为了什麽可想而知。季瓷从未受过这份委屈,她无处诉苦,只好抱着好友大哭一场。
靳森的眉头紧皱:“被欺负了吗?”
“没有,”季瓷摇头,“一个躺床上的臭老头,还没动手就被我发现了。”
她一个小户人家养大的姑娘,平时谨小慎微唯唯诺诺,别人以为她没那麽大气性,吃了亏只会往肚子里咽。
结果却没想到季瓷小白花的表象下也是个有脾气的,她没那麽多顾忌,假意回到那个老头的家里,把尿盆扣在了他的头上。
靳森:“……”
他终于放松些许,眸中露出些许敬佩。
“後来我才知道那老头是我生父最大的债主,他那边黄了,我生父就黄了。但那时候我已经离京市一千多公里了,他们想找也找不到我了。”
靳森诧异道:“你是怎麽跑出来的?”
“骑自行车,”季瓷说,“怕他们查到,骑了两天出了京市,我朋友找了她的朋友开车来接我,送我去下一个地方。”
“然後呢?”
“我朋友的朋友又找了她男朋友,用那个男生的身份证先给我租了半个月的民宿,後来我一边打零工一边往南走,半年後才敢用自己的身份证,最後到了这里。”
靳森深深呼了口气。
“就今天,三个小时前,我同父异母的哥哥给宠物店打了电话,我猜他是看见了有我照片的短视频,顺着查到了那里吧。”
靳森声音发沉:“我的原因,抱歉。”
季瓷摇摇头:“我已经在云城呆了快一年了,迟早会被发现的。”
红灯亮了,人行道上只有他们两人在等。
靳森站在下风口,不知道第几遍摘下嘴里的烟:“我能抽一根吗?”
季瓷点头。
他站得有些远了,唇边的烟雾被夜风吹去更远的地方,季瓷只能看见那一点明明灭灭的橘色,在走过这个路口後被按灭在垃圾桶里。
“靳老板,”她犹豫着开口,“你不要觉得为难。”
“没有。”靳森垂下视线,轻轻笑了一下。
再擡头,直直地看向季瓷:“我只是有点心疼你。”
到了家,季瓷把外套脱下来递给靳森。
两人站在门外的走廊上,声控灯亮了又灭,靳森先开口:“一定要走吗?”
季瓷僵硬地转过身子,从口袋里掏钥匙。
她小声地“嗯”了一下,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表情。
钥匙插进锁孔,金属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促使他们分开时转动的齿轮,“咯吱吱”“咯吱吱”,一点一点的拉大他们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