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郎舍弟一家前日来议营葬事宜,我便打发了他们去许州老宅料理。”张夫人努力维持着端庄的笑意,捏帕的手却不自觉收紧。
徐寄春不合时宜地笑了笑:“真是不巧啊。”
张夫人:“不如等他们回京,我再请你们入府询问?”
徐寄春含笑点头,与陆修晏一同起身告辞。
临走前,他出言提醒道:“夫人,我们能查到虎牢关,武大人应也快了。”
张夫人端茶的手凝在半空,那杯温热的茶终究未能入口。
因为,武飞玦来了。
武飞玦带着一众官差入府,一来竟瞧见自家外甥又与徐寄春形影不离,仿若白日见鬼:“明也,你怎么也在此处?”
陆修晏:“我陪探花郎来教义坊置宅。因不谙市价,特登门请教伯母。”
武飞玦震惊地张大嘴巴:“你陪他……置宅?”
陆修晏眉开眼笑:“舅父,我一向是个热心肠。”
武飞玦抹了抹头上的热汗:“你快回府吧。”
陆修晏瞄了一眼后面数不清的官差,凑到他面前,小声道:“舅父,你们来抓谁?”
“朝堂之事,你少管。”武飞玦挥手赶他走,“快走快走。”
陆修晏走了,跨出大门又一把拽住徐寄春,喊上十八娘去了计府后门。二人一鬼从后门那堵矮墙翻进后院,再猫着腰沿游廊檐下的阴影,偷摸挪到前厅附近。
厅中,武飞玦正厉声道:“张夫人,刑部已查明,秦采蘩曾于虎牢关内客店盘桓两日。”
张夫人欠身解释:“武大人,这事我知道。蘩娘旧疾猝发,在客店将养。”
一脸急色的计大人,从官差身后走出:“夫人啊,蘩娘在何处?我已问过关内客店的掌柜,他说蘩娘曾消失两日!”
从不庭山去虎牢关,若是骑马,一来一回正好是两日。
张夫人一言不发,武飞玦心下了然,冷声吩咐道:“施大人,进后院拿人。”
有人闻声而动,带着一队官差迅速前去后院。
张夫人拦不住佩刀的官差,只能瘫坐在地,哭得梨花带雨:“不是她的错,她也是可怜人……”
官差靴声已至,陆修晏心头一紧,拽起徐寄春的手腕,顺着来路踉跄逃走。
二人一鬼足尖刚沾地,尚未稳住身形,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声悲怆的呼喊:“十八娘,你再救我一次吧!”
徐寄春疑惑抬头,望向对面墙头,正巧和一个长得千娇百媚的女子对上眼。
对视间,两人俱是一惊。
“你能看见我?”
“你也是个鬼?”
“万一被舅父发现,我就惨了。”一旁的陆修晏不明所以,催促徐寄春离开。
十八娘眨眨眼睛,目光在墙头的苏映棠与面前的徐寄春之间游移。
最后,她看向陆修晏:“明也,你看不到蛮奴吗?”
陆修晏愁眉苦眼:“蛮奴是谁?”
十八娘连声道奇怪:“怪了,为何子安能看见蛮奴,你却看不见?”
这个问题,陆修晏不清楚,徐寄春说不清。
两人面露无奈,只好尴尬一笑。
已等半日的苏映棠不耐烦地跳下墙头:“别管他们了。十八娘,你再帮我一件事。”
“何事?”
“替我向秦娘子捎句话。”
“我是鬼诶,我如何捎话给她?”十八娘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
“他不是人吗?你放心,这事办成,我花钱送你去地府。”苏映棠顺手指向徐寄春。
十八娘是鬼,一个徘徊在人世十八年,却始终无法投胎的鬼。
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去地府瞧一瞧。
可惜,她是个倒霉鬼,还是个穷鬼。
鬼去地府转一圈,上下打点所需的冥财,动辄就要一千两。
十八娘很想去地府,但不愿连累徐寄春。
他寒窗苦读数十载才考上功名,私放人犯乃是重罪,轻则徒刑,重则流刑。
思及此,十八娘直接厉声拒绝:“不好。我可以帮你,但子安不行。你不是有大把冥财吗?你花些钱换法力,再托梦给秦娘子提个醒,不就好了?”
苏映棠急得原地踱步:“张夫人已打点好一切,你让他帮我带一句话便好。”
十八娘依旧冷着脸拒绝:“不要。”
僵持间,徐寄春斟酌着开口:“带话的方式有很多,我可以假装路过告诉她,也可以写一封信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