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寄春一五一十说出今日查到的疑点,陆修晏在旁插话:“半月前死的唐兄,住在尊贤坊,与我约好在嘉善坊见面,当夜却死在择善坊。”
武飞玦侧身冷哼一声,不以为然:“许是想多走路,又或者有事吧。”
舒迟连声道不对:“武大人,昨夜酉时中,赵广宁与学生三人在恭安坊路口分开,他走前说过会赶在宵禁前回状元楼。”
洛京的宵禁在戌时一刻。
赵广宁酉时中从恭安坊出发,如没有意外,他会在一炷香后,到达南市的书画斋。
挑挑选选买下砚台,他若原路折返回状元楼,正好是戌时一刻前。
徐寄春:“和豫兄一向知法守法,不会明知宵禁将至,还绕路去询善坊。”
武飞玦心下一惊,官员们确实都忽略了五个死者为何会出现在那些地方。
此前他们以为死者是路过被杀,但经面前的两个书生提醒,他想到一种可能:或许是凶手将死者诱至或逼至了那些地方。
徐寄春看他皱眉深思,乘胜追击道:“学生怀疑凶手与死者认识。”
武飞玦缓缓摇头:“京兆府与刑部查过:所有死者死前,身旁无人。”
此话一出,房中陷入沉默。
十八娘:“万一他们途中遭遇凶手,被诱至某处等候呢?”
徐寄春不自觉接话:“凶手会以何种理由引诱他们去其他地方?”
另外三人或立或坐皆在沉思,无人注意他的异样。
十八娘:“若你走在半路,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告诉你:你的姨母在城外等你。子安,你会去吗?”
徐寄春:“得看是谁。”
若是他认识的同乡,他大概会去。
若是不相熟的路人,他断不会信。
十八娘:“这个谁,便是关键。”
此人能轻易获得举子们的信任,让他们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徐寄春明白了,抬头看向上首端坐的武飞玦:“武大人,学生怀疑凶手是礼部官员。”
这一番大放厥词,惹得武飞玦拍案而起:“一派胡言!”
迎着武飞玦的怒火,徐寄春解释道:“五个死者,全是赴考的举子。以和豫兄为例,他十岁起便云游四方,见多识广,绝非轻信生人之辈。学生疑凶乃礼部官员,是因举子们进京后,与礼部官员接触最多。”
五个举子,来自不同的地方,住在不同的客店。
短短两个月内,凶手如何同时与他们深交,并获取足够的信任?
一个自举子们进京至步入贡院,时常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礼部官员,最有可能令举子们心生信任,听从其言。
武飞玦负手站在窗前琢磨良久。
一盏茶过后,他转身问道:“你们想看什么?”
徐寄春:“京中一年以来所有的伤人案与杀人案。”
武飞玦高声唤来一人:“武励,持本官的鱼符,送他们去刑部调阅卷宗。”
“喏。”
三人一鬼坐进马车,一路过白马桥进上掖门至皇城中的刑部官署。
因武励是武飞玦的亲信,今夜值守的守卫并未盘问便直接放行,三人得以畅通无阻进入架阁库。
库房内捆扎成卷的卷宗,多不胜数。
四个库卒提着灯笼,一个接一个的木架找过去。
半个时辰后,京中一年以来的所有伤人案与杀人案被找出。
徐寄春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向左右的舒迟与陆修晏吩咐道:“我们需找出一件或几件案子,死者或伤者的伤口,集中在后脑勺、喉部与胸口这三处。”
凶手第一次犯案,已精准掌握锤击致昏-割喉致死-迅速摘心这一套杀戮流程。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凶手也需要反复练习,方能达到完美。
而他们,则需要找出完美之前的所有不完美。
库卒为三人找来蜡烛与笔墨纸砚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