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一入楼,嘲讽声如约而至。
“十八娘,又没要到供品啊?”
“阿姐心善送我娇花。”十八娘冷哼一声,抬手晃了晃手中的牡丹,“还承诺五日后,送我三大碗猪蹄呢。”
话音刚落,外间传来一句怒吼:“哪个不长眼的死鬼,竟敢摘我的牡丹花?!”
二楼的笑声此起彼伏,十八娘心虚上楼,直奔三楼苏映棠的房间。
叩门前,她先捏着嗓子小声问道:“蛮奴姐姐,你在吗?”
无人回应。
十八娘深吸一口气:“好蛮奴,我错了。”
片刻,紧闭的房门打开。
一个云鬓花颜的女子自门内步出,风情万种倚在门边,下巴轻抬,一脸鄙夷:“你来做什么?”
十八娘乐呵呵推她进房,待关上房门一转身,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我不收破烂。”
“我可以帮你骂贺兰妄。”
“行,成交。”
贺兰妄是住在隔壁的无礼野犬,时常狺狺狂吠。
苏映棠自恃端庄,不屑还嘴,正愁找不到不怕死的帮手替她出气:“说吧,你想让为师教你什么?”
“师父,您快坐下。”十八娘恭敬地扶她坐在美人榻上,眼睛却不安分地四处乱瞄,不时感叹几句,“师父房中的供品,可真多啊……”
不像她的房间,空无一物。
苏映棠瞧她一脸垂涎欲滴的馋样,无语道:“昨夜又没要到供品?”
十八娘闷声闷气答话:“那位阿姐不缺鬼妹妹,也不肯供奉我。”
浮山楼中的鬼,皆是无主孤魂。
收留他们的楼主孟盈丘早早定下规矩:住在楼中,每月需付三两冥财。付不起者,只配白粥咸菜住柴房。
冥财,来自凡人所供奉的供品。
他们八个鬼,每年有三次在凡人面前现身索祭的机会。
若凡人为他们立牌位供奉,浮山楼便会收到供品。
供品越多冥财越多,吃穿用度自然越好。
苏映棠、贺兰妄月月并列榜首,与楼主孟盈丘一起住在三楼。
其余五个鬼,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住在二楼。
唯一住在一楼且一住十八年的鬼,便是面前的十八娘。
苏映棠:“笨徒儿,想让为师教你什么?”
十八娘言之切切:“如何冒名索祭?”
苏映棠:“这事简单,无外乎‘望闻问切’四字诀窍。”
十八娘一知半解:“何谓望闻问切?”
闻言,苏映棠往后一仰,慵懒地倚靠在榻上,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地上轻点:“望闻问切,药到病除。你且掏净耳朵,听为师细细道来……”
望为看,看其衣辨贫富。
绸缎商贾、佩玉书生、礼佛妇人,乃上选。
闻为听,听其诉知心切。
选定索祭者,戒急。市井多听风,方能一击必胜。
问为激,激其念攻其心。
冒名冒名,冒得便是心心念念不得见的人。
切为收,收其心不能拖。
趁其哀恸,适时提供奉一事,切勿拖延。
原以为是什么新鲜路数,到头来还是孟盈丘年年耳提面命教他们的那套把戏。
十八娘撇撇嘴,有些不满意:“我往年老实照做,结果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