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上官婉儿买卖官职,祸乱朝纲,确实该被诛杀。”他躺在防护阵内,劝萧婉儿收手。
“即便她当真有罪,也该交由大理寺审讯,他李隆基哪来的权力下令杀人?”
萧婉儿完全不吃这一套。
“相王三人发动政变,诛杀的都是韦皇後一党。上官昭容在先帝驾崩前屡次反对立安乐公主为皇太女,又在先帝驾崩後与太平公主共同草拟诏书稳定朝局,诏书被矫後也是躲在别处,未与韦氏同流合污,你们有什麽杀她的依据?师兄以买卖官职这一借口哄骗于我,可是视我为三岁稚童?”
裴应观苦笑:“所以师妹要为了一个外人对我这个师兄动手吗?”
萧婉儿反唇相讥:“临淄王派人截杀我时也没见师兄因为同门情谊离开临淄王啊。难道师兄认为我也该死吗?”
裴应观嘴里发苦:“我已经打算与你结为道侣,只要你成为我的夫人,临淄王就不会再视你为敌人。”
“可是临淄王凭什麽视我为敌人?我和上官婉儿有何罪过要劳临淄王这般处心积虑地铲除?我们被他视为有罪,不过是因为我们是女人。至于你,其实也一直对我继任住持一事心怀不满吧?”
萧婉儿懒得再听裴应观辩解,直接撕开了遮羞布。
“你也好,临淄王也罢,都痛恨有才华有野心的女人。你们被笼罩在则天皇帝的阴影之下,痛恨她,又不得不尊崇她,因为你主子现有一切的合法性全都来自于她,甚至你们遵循的法度律例皆出自她手,你主子需要的心腹官吏也尽是她提拔而来。所以你们迫害一切有能力有野心的女人,生怕再冒出来一个则天皇帝,把你们踩在脚下。归根结底,你们不过是懦弱无能又自命不凡之徒,所以才百般寻求借口,以这等鬼蜮手段铲除忌惮又嫉恨之人。”
裴应观脸色灰败,心中不甘。
“自古以来天地伦常就是如此,男女各有天职,武皇後搅乱天理,韦皇後丶安乐公主与太平公主丶上官昭容承其遗祸,临淄王亦不过是拨乱反正。师妹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自古以来便是正确的吗?都是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的人,凭什麽男人就可以享尽权力丶财富与美色,女人就必须被困于後院,侍奉男人,为男人传递香火?论文才,上官昭容强于当朝绝大多数官员,论武功,我亦强于裴大人远矣,若论治国,则天皇帝更是在古往今来大多皇帝之上,可见所谓的天地伦常同样错漏百出。既如此,我便破了这伦常又如何!”
萧婉儿与裴应观争辩时,手中一直在蓄积灵气。想说的话都说完後,她的左手冒出惊人的炽白色,滚烫的火焰凝为长剑,照着裴应观藏身的防护阵法劈去。
大明宫内,一切已经结束,太平公主看到上官婉儿的尸体,脸色阴沉到可怕。临淄王的得意几乎已经要压制不住,他走到太平公主面前,假模假式地向她拱手道歉。
“姑母,实在是对不住,”他状似遗憾,实则眉眼间俱是挑衅,“侄子的部下不知上官昭容未参与韦氏谋逆,将其误杀。人死不能复生,望姑母节哀顺变。”
“滚吧。”太平公主死死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杀意。
“侄子也想滚,只是姑母或许不知,萧副统领在返回长安的途中遭遇突厥馀孽袭杀,至今生死未卜。”
太平公主忍无可忍,抽出身边侍卫的剑,架到临淄王的脖子上。
“你找死——”
临淄王笑得更开心了。太平公主的耳畔响起相王的声音。
“皇妹,三郎可是冒犯于你?”
太平公主强忍怒气,将剑放下。
“皇兄,臣妹听闻神龙卫萧副统领返回长安途中遇袭,现下落不明。萧副统领乃是奉臣妹之命回长安助我等平定局势,现不知其安危,臣妹实在忧心。”
相王直接派出一队禁军寻找萧婉儿,顺便寻找未能归位的裴应观,随後又安抚太平公主:“三郎若是对皇妹有所冒犯,为兄代他向你赔罪。”
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都这麽说了,太平公主还能说什麽呢?只能就此作罢。
暗巷中,萧婉儿已经破了裴应观的防护阵法,只差最後一招便能将他处决。偏偏在此时,禁军找了过来。
“萧副统领,裴副统领!”
脚步声与呼喊声由远及近,萧婉儿不得不收了招,裴应观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
“裴副统领,萧副统领!”禁军队长带兵赶过来,看到地上的尸体,也是一愣,“李统领为何会死在此处?”
“他临阵反水,又使用禁术,被我和师妹斩杀。”
“他要杀我,我便把他杀了。”
裴应观与萧婉儿同时解释,禁军队长见两人间气氛剑拔弩张,给出的说词又有不同,非常识相地低下头,不再多问。
他命人擡走李统领的尸体,随後向二人告辞:“下官已经完成任务,这边离开,二位副统领也趁早回家吧。”
萧婉儿给围墙被毁的人家留了银子,亦拂袖而去,裴应观就默默跟在後面。
到家之後,萧婉儿将裴应观的东西收拾在一个大包袱内,扔给裴应观。
“裴大人心怀大志,视我碧云观门规为无物,我碧云观容不下你这样的门人。以後你再不是碧云观弟子,生死祸福皆与碧云观无关。”
萧婉儿擡起袖子,卷起一阵狂风,精准地将裴应观卷到门外又没有破坏其他宅院,随後关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