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人见他过来,立刻为他开了门,恰巧萧婉儿正在院子里挥刀,两人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师妹……”他艰难开口,又不知道该怎麽说下去。
“怎麽了?皇帝又有旨意了?”
“皇帝命他在道观修行的姐姐还俗,令她出降于我,又命你为侍妾,不再有郡主之位,日後亦不得有任何封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话说出来的。
萧婉儿倒是不意外。
“是他干得出来的事,光明正大从来没有,辱人使坏素来不断,咱们这位陛下不一直是这样恶心的人吗?”
“师妹……”
“好了,驸马,”萧婉儿不耐烦地打断裴应观,“从你投奔他的时候开始,你就应该对今日的结果有所准备,天底下哪有既要又要的好事?且你当真不知道皇帝是什麽人吗?你不过是心存侥幸而已。何况你也无力改变什麽,还是好好遵从圣旨准备迎接公主吧。”
他无从反驳,留下一句“你安心备嫁,我会护住你”就仓惶离开。
萧婉儿冷笑地看着裴应观走出了客院。那天之後,客院就被她从内部锁上,不再接见任何人。
直到皇帝亲临郢国公府。
其实皇帝本人也不想来此,但是他不得不来。在政变中亲手弑母,立下汗马功劳的薛崇简病了,且病得极重。自从他无比狼狈地被人解开绳子丶拿开嘟嘴的布团後,他便病了。起初他并未放在心上,後来,这病发展为全身腐烂发臭,且烂掉的地方无一不疼,他终于慌了。
一个又一个太医被他请来,但皆是无能为力。太医们将此事上报给皇帝,皇帝派暗卫队伍中仅存的几个修士前去诊治,终于得到答案。此为诅咒,但是所有修士都解不开这个诅咒。
腐烂的恶臭是瞒不住人的,薛崇简的病即使有皇帝压着,依然在暗中小范围的传播。普通人不知道什麽诅咒,说到这病,往往会说是弑母的报应。
这话皇帝当然不爱听。
在杀了几个说的凶的人,又大发雷霆训斥了对诅咒无能为力的暗卫修士之後,皇帝终于还是踏入郢国公府,敲响客院的大门。
这一次,关了数天的院门终于打开了。
皇帝带着暗卫进了院子,随後命人再次把院门关上。他直奔萧婉儿的房间而去,暗卫粗暴地推开门,萧婉儿正在屋里练字。
“堂堂陛下竟然来我一介小妾的房中,真是稀奇。”对于皇帝,萧婉儿比往日更加没有好脸色。
“把诅咒解了。”皇帝懒得与她兜圈子。
萧婉儿闻言笑了,擡手捂着嘴,摆出一副诧异的模样:“陛下说的,我怎麽听不懂?什麽诅咒?”
皇帝真的很想下旨砍死她。
“李崇简身上的诅咒,不要说这不是你下的!”
这下萧婉儿终于不装糊涂了。
“我解不了,也不会解,陛下请回吧。”
皇帝擡起袖子,将萧婉儿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你一个阶下囚,还敢拒绝朕?”他近乎咆哮,“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和柳鸣音?”
萧婉儿无所谓:“早死晚死不都是死?能在死前给陛下添添堵,再带走一个人陪葬,想来我师弟会很乐意的。”
“那你的亲人呢?朕……”皇帝没说完,就被萧婉儿死死扼住咽喉。
“陛下,贫道提醒你,即使没了修为,我亦是苦练多年的武人,杀你,轻而易举。”
她的手缓缓收紧,皇帝感觉到阵阵窒息。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你这般威胁我,只会让我认为有你这个皇帝陪葬,我九族死得也不亏。”
“朕……朕不命你为妾……”皇帝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微弱的声音,“只要你救他,朕答应你。”
萧婉儿仍不松手,皇帝接着加码:“朕也,不杀,柳鸣音,说到做到。”
萧婉儿松开了手。
她拿出帕子,仔细擦拭掐皇帝脖子的那只手,见皇帝面色再次难看,见好就收。
“我确实不知道怎麽解咒,但是我知道谁会解咒。”
“谁?”皇帝立刻追问,“朕立刻派人去!”
萧婉儿见他这副模样,没忍住笑了。皇帝不自觉地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陛下可还记得青阳和他的师弟?此二人一个因为欲离开神龙卫被你派人截杀,一个死于为师弟报仇,而後你强压着他的宗门将他除名。他的师父可解此诅咒。”
萧婉儿顿了顿,贴心地补充:“此诅咒向来以难以解除着称。会用这个诅咒的,修界有很多,但会解诅咒的,全修界也只此一人。陛下可以派人请他为李公子解咒了。”
萧婉儿不知道狼狈离开郢国公府的皇帝有没有派人去请青阳的师父,只知道,第三天上午,裴应观派侍人传话,薛崇简确实是死了。
“皇帝可派人去凌霄观了?”萧婉儿又命传话人去问裴应观,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她满意地勾起唇角,回到自己房间,盘腿坐好。本是被封着修为的人,竟然在施术的状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