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长莫名其妙,说,“难道不是嘛,我已经把我的话说得很明白了,可你却一次两次都不懂,难道不费劲吗?”
“审判长,这就是我的答辩。”池今今道。
审判长一头雾水,其他人也不解的看向池今今。
池今今认真了起来,解释,“刚刚审判长仅用了三分钟跟我说话,您就觉得十分费劲,那麽审判长可有想过,我的被告。”
她言,“审判长可以说话,都觉得人和人的交流很难,那何况我方被告呢?我方被告自生来就不会言语,语言都无法让一个人彻底懂得另一个人的意思,何况是这没有规则的手势。”
池今今拿出张阿康的画,展示在每个人的眼前,说,“张阿康住于一个贫穷而落後的小村落,生病从来都不会去医院,也不懂得怎麽去医院,家里的孩子生了病,因为不懂,只能抱着孩子出门询问,可因为不能说话,导致许多人都无法懂得他的意思,于是人们只看到他不送孩子去医院,却不知他正在寻找去医院的路。”
随後池今今又亮出了一组数据,是一个普通家庭将一个孩子从襁褓养到八岁时,大概需要总花的钱。
“寻常人家养孩子,都需要这麽多的钱,何况是不能说话的残疾人,而且安安自小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时常起病。”池今今又放出了几张食物,一些玉米糊和土豆,说,“这上面的,就是我方被告,经常吃的食物,对于一个常年吃这些东西的人,白米饭对于他来说,那就是最好的东西,也许这导致安安的体重不能同正常儿童相比,但这是我方被告已经将他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安安。”
“他虐待安安,又该怎麽说。”方政稳质问。
池今今带上了一名证人,证人告知他们,安安在五岁时,特别调皮捣蛋喜欢乱跑,但是张阿康为了给安安赚学费,不能时常看着她,导致有次安安偷跑了出去,差点溺水。
“我方被告,无亲无故,他没有办法一边照看安安,一边去工作,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安安,其实不止张阿康,许多在外打工的人,也会将自己的孩子锁在屋内,虽然不妥,但他们没有恶意,他们只是因为生活而迫于无奈。”池今今道。
对方律师方政稳言,“就算是这样,但是他出钱买了孩子,那就是犯罪,这是你无可改变的事实。”
池今今将张阿康的画,一张张投放在了大屏幕上,替他叙说当年的事情。
原来当年安安,因为身患疾病,人贩子一直都卖不出去,孩子因为不舒服而哭闹不停,人贩子气极,一一遍遍扇着孩子的耳光,来撒气。
恰巧被张阿康看见,他可怜那个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于是才提出想要买下他。
人贩子急于丢掉这个包袱,于是就五百元钱卖给了张阿康。
这些话,後来传唤上来的人贩子,也证明了都是真的话,没有任何虚构。
“我方被告,生于农村,地处偏僻又落後,自己也是文盲,他不懂什麽法律,也不懂买卖孩子,是违法犯罪的事情,他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很可怜,想救一救她。”池今今再次放出了一些新的照片,说,“原告控诉我方被告,虐待儿童,那麽请看看这些照片,第一张是张阿康的家,第二张是安安的房间。”
照片里,第一张破旧又杂乱,可是就在这外观看起来如此不堪的家里,安安的房间却是干净而温馨,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野花,木制的小玩具和竹编的小玩意儿。
杜如梦见此,很是意外。
随後,池今今又放出了一段视频,安安出现在了视频里,含着泪说,“我喜欢爸爸,爸爸对我很好很好,他没有欺负我,求求你们不要关我的爸爸。”
原来在这之前,池今今特意托纪扬找到了安安。
“买卖就是犯罪,不懂法并不代表,就不用负责。”方政稳道。
池今今看向了台前,说,“尊敬的审判长,我并不主张我方被告无罪,但是我希望审判长和各位,能够感同身受一下,这个不能言语的父亲,为了养大这个孩子所付出的拳拳爱意,他是为了救这个孩子才要买的,换句话来说,如果没有张阿康,也许孩子已经不可能活到这麽大了。法律,它或许看起很无情,但是作为手持天平的我们,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法律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守护每一位我国公民,它也是带着爱降临于世的,恳请审判长能够酌情处理。”
“我的当事人,并不存在虐童,他真的很爱这个孩子,只是他不能说话,所以常被人误解,一个正常言语的人,被衆人误解都有口难言,何况不能说话的人……”
池今今恳请着。
一旁的张阿康低头,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了手背上。
他攥紧了手心,浑身颤抖,嘴不停动着,没有声音。
人们只见他的嘴里,都慢慢流出了血来。
“你怎麽了?”池今今回头看向他。
他缓缓站了起来,流着泪,看着杜如梦等人,缓缓道,“我,很,爱,安,安,我,没,有,虐,待,她!”
他的声音不算大,说出的每一个字,也并不标准清晰。
为了说出这些字,甚至连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但每一字,都字字泣血,字字带泪,如同一块块巨石,砸入了人们的心中。
说完这句话,他宛如脱力了一般,一下又倒在了椅子上,靠着椅靠,头就那样仰着,声嘶力竭的痛哭。
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在这一刻犹如洪水决堤一般,汹涌而出。
没有人知道,这个不能说话的男人,为了养大一个患有心脏病的孩子,这些年来付出了多少心血,遭受过多少的谩骂和白眼。
张阿康的哭声,响彻了整个法庭,声声都叫人深感悲戚。
他不是傻子,他什麽都懂,他也有气愤,难过,也听得懂别人的辱骂,看得懂别人厌恶的表情和眼神,他只是不能说话而已。
审判长暂时退出了一下,大约过了十分钟,再次返回。
张阿康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双方静等着审判长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