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死鬼?”
云鸢点头道:“四煞虽令人闻风丧胆,却也远非岳老对手,前辈也并不想杀他们,哪知这时却又来人相救,将本已重伤的四人一口气杀了,那人杀完又作悔状,跪地求饶,岳老前辈向前相扶,不料被那人偷袭,双掌皆中了毒针。”
风延远大惊失色,“老人家现在如何?”
云鸢道:“那毒针败血,运气则迅速渗入全身血脉。幸而我随身带了毒雾,挡住那人一时半刻换来逃脱时机。老人家带我入了雷霆庄密室,也及时服下了灵丹,如今尚卧养在床。只可惜老人家的双掌已形如枯槁,怕再也不能运功了。”
“碧血还魂丹。”风延远沉吟道:“当年墨云堂堂主墨辰便是因制成此药而留下医活死人之名。”
云鸢听得心中微颤。
“墨云堂灭门後,前辈悲痛不已,他一直珍藏这剩下的碧血还魂丹,几次过鬼门关皆不肯服药,只希望将来能有医者参透其奥义,让灵药得以延续。”风延远看向云鸢道:“说服他服下这药,想必你也是费了不少口舌。”
云鸢心中略慌,只道:“药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还有留药不留人的道理?”
风延远顿了顿又问道:“这连环计确实出其不意,但岳老前辈戎马半生,素来谨慎,那人就是近身也未必施的下毒针,除非……难道是他熟识之人?”
“是。”云鸢叹息一声道:“那人是……常山王。”
风延远愣了半晌,思绪一时间混乱不已,只喃喃道:“不……不可能……”
云鸢道:“他还与四煞缠斗数个回合,纵使我对常山王只有一面之缘,老人家怎会不识其剑法路数?”
“不可能。”风延远终于定了神,笃定道:“且不论他是否有异心,但他纵使再快,到雷霆庄也得入夜,除非他是有分身术!”
云鸢道:“他是没有分身术,但有人为他备好了分身。”
风延远一怔。
云鸢继续道:“而且这分身不仅有他的容貌,也怕至少跟随他有数年,习得他的招式,知他一切,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能一眼辨识。”
风延远怔愣间忽问道:“你刚才说,岳前辈……双手已如槁木,尚不能起身?”
云鸢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风延远想着刚才那踏上八公山的鹤发老人,气定神闲,怡然自得,哪里是中毒之人?原来竟也是替身!他思忖半晌方道:“原来这场寿宴,不是逼岳前辈出山,而是取而代之!”
“真是好毒的一盘棋。”云鸢道。
“今日维持大局的五斗米教,是赵王倚重的教派。他们想必是想借岳前辈的威名为赵王拉拢门派,结为盟友……不好……”风延远忽道:“士度有危险!”
“常山王?”
“他性子耿直果决,对赵王事变早颇有微词,他与岳前辈也想必是论过此事,若宴席上前辈临时变卦,他必激愤而起。况且,若有人已可取他而代之,那多一个藩王誓死效忠,对赵王岂不更是百利而无一害?”
云鸢沉吟道:“而且岳前辈退隐多年,听闻是不见外人的。这替身骗过江湖人是容易的,但对于常山王,他们必定还会有几分忌惮……”云鸢忽见他起身,问道:“公子要去寿宴?”
风延远道:“若那会上当真是常山王,我必须得先稳住他。若他是假,我也要擒住他,之後再搞清楚这分身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云鸢知他去意已决,多说无益,只能目送他离开後,又仔细琢磨此事。
五斗米教教徒最广,遍布大江南北,倒是可以解释这“寿宴”请柬为何这般迅速的传到各派手中。但这等替身并不容易,要骗过岳南苍和各派掌门,不仅是易容术,更需要经年累月的模仿,说明今日之变,必是谋划了数年——数年啊,还有多少人已是替身呢?
云鸢坐在被烈日炙烤的岸石上看着潺潺溪水。
她想起风啸冥也用过替身,只是那人也不过五六分相似,与昨日那常山王替身可谓相差甚远。但她又想起岳南苍所中的毒也很像风啸冥的路数。
若风啸冥为赵王所用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除掉皇後,风啸冥才敢出谷。一个权势滔天的王爷,加上一个诡计多端的长虫,这场寿宴怕不会只是拉拢这麽简单了。
想到这里,云鸢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她俯身摘下一片青叶,放了唇边轻轻一吹,幽静的峡谷间划过三声尖锐的鸟鸣,自下而上,刺透云霄,回荡于八公山的峰谷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