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延远?!你当他是省油的灯?能让风延昊这黑判官绞尽脑汁窥伺控制的……”
“所以我要让风三公子知道,我不仅不是少主的人,还是昊风卫的肉中刺。”
“那又如何,求他庇护?”桃夭冷笑一声,眸中寒光如刃,“痴人说梦!那风延远深居简出,性情乖戾,传闻他连自己院里的下人都鲜少正眼瞧过,你凭什麽以为他会护你?”
云鸢不慌不忙,只轻轻擡眸,眼底似有暗流涌动。
“桃娘送进风家的花谍,个个合规矩,却几乎全折了,不是吗?”
桃夭呼吸一滞。
花谍——百花楼最锋利的刀。
明面上,百花楼不过是寻常教坊司,倚红偎翠,歌舞升平。可暗地里,那些被精心调教过的女子,虽然无家可归,却又不甘为奴为娼,便以命作赌,或为名利,或为恩仇,潜入权贵府邸,成为最致命的谍。
而风家,却比任何龙潭虎xue都更凶险。
江湖上,风家自谦只是半个“士族”,有些“门路”,可谁不知,他们盘踞荒野之外丶深山之中,却手握天下秘辛?那些消息如淬了毒的蜜,权贵们既垂涎,又恐惧。多年来,不知多少世家大族暗中遣人潜入风家,可那些谍者,最终都如泥牛入海,再无踪迹。
“花谍都是十年磨一剑,不仅心性沉稳,精通谍术,更懂得千人千面。就是这样,潜入风家都活不下来几个……而你——连说谎都还会脸红,为什麽就能活下来?”
云鸢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
“就因为我不是花谍。”
桃夭一怔。
“既然僞装总是不成,不如送一个真实的婢子进去。”云鸢轻轻擡眸,似笑非笑,“看看能不能在两位公子斗法的悬丝上……活下来。”
桃夭沉默片刻,终是摇头。
“那卢婆子贪财,眼皮子浅,好糊弄。”她指尖绕着帕子,嗓音微沉,“可昊风卫——那位少主风延昊的护卫可是豺狼恶犬……你这般入风家,宛如稚子怀璧过市,是明晃晃的活靶子……这是与虎谋皮!”
云鸢垂首,“那些陨殁的花谍……哪个不是与虎谋皮?”
桃夭指尖轻叩案几,檀木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样子这次是真劝不住你了。”她说着,眉间蹙起一道细纹。
云鸢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如炬:“我同师父学艺,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潜入风家。”
“怎偏就今日沉不住了气?”
云鸢顿了顿,眼中锋芒微闪,“因为前几日那个花谍中的毒……我八年前应该见过。”
桃夭心头一紧。前些日子花谍带回来一条可通风家深宅的暗线——一个早于八九年前潜入的谍中有一人还活着,可以旧线联络。这本是个好消息,但骇人的却是,这已逃出生天的花谍——那具二十芳华的躯体——竟在一日之内枯槁如百年老妪,连指甲都层层剥落。
“那个毒……你是认为他还活着?”看见少女笃定的点头,桃夭眉头紧蹙,“可是这些年,皇後的鹰犬掘地三尺都不见他半点踪迹……”
“花谍传回的消息隐晦,我反复琢磨了几日,心中也有了些盘算……”她轻轻擡眸,“您没发现麽?这些关于三公子起居的记载。。。。。。分明是在教人如何避开他的逆鳞。”
桃夭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风延远或许是关键……”
"嗯。”云鸢将额头抵在桃夭膝头,声音轻得像叹息。
桃夭沉吟片刻,终于叹了口气,“也罢。不过,你既要入风家,还有一事得做好准备。”嗓音骤然冷冽,“刚得的探报——风延远,被挂上了无量榜首。”
云鸢的身子微僵。
无量榜——江湖上最凶险的悬红令,登榜者,不死不休。榜首之位,更意味着风延远如今已是衆矢之的,无数亡命之徒会如嗅到血腥的豺狼般潜入风家,誓要取他性命。风延远纵不疑她是少主的人,也可能将她视作杀手。她甚至可能还未踏进远风院,就被当作垫脚石碾碎。
云鸢忽地低低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狠绝:“看来这入风家的路。。。。。。也得踩着刀尖走了。”
桃夭倾身打量着少女稚嫩的面庞,轻声道:“你既要与风家那两头猛虎博弈,这些个讨赏的江湖杀手,又算得了什麽?”
她指尖轻抚过云鸢的鬓角,声音轻得如同叹息:“记住,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