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掌中之雀
在远风院初见云鸢时,她便认出这是桃夭送进来的花谍——衣着装饰丶神态举止,皆是依着她递出的情报模仿的。当云鸢那粉白色绛纱裙被风鼓起时,她几乎热泪盈眶,那分明就是她最亲爱的阿姊。
所以,当得知风延昊利用她捕杀云鸢时,她只觉得自己亲手将阿姊推入了深渊。
她不信风谍说的:“三公子救下了云鸢。”
她要走,他不允。
她出逃数次,却终究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她万念俱灰,所以服下了毒。
当然,她可以更痛快的了结自己。可她莫名的丶偏偏选择了当初风啸天给她喂下的慢毒,选择了这痛苦而绵长的死法。
或许是为了向云鸢赎罪——当初若非云鸢解毒,她早会如此死去。
也或许是为了试探——她很想看看,面对她的痛苦和消亡,风延昊会有什麽反应。
她的崩溃和倔强,显然超出了风延昊的预料。
在他身边七年,她从未忤逆过他。
即使是几个月前的背叛——在他面前,她也只是默默承受着他的暴怒,乖顺的好似那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是无知的疏忽。
她本是温软慵懒的性子,做不得什麽谍子。跟着师姐时,就事事顺从。入风家时,她只是想去照顾师姐遗孤,从没想过能骗过风家少主——当时在江湖已有“黑判官”之名的风延昊。
一切的开始,是他偶尔路过外宅。
犹记得,那日暮色正好,夕日将深深庭院染得橘红,而他骑在那高大乌黑的骏马上,拦住了她前行的去路。
那自上而下投来的一瞥,是毫不掩饰的丶赤裸裸的欲望。
夜里风武便将她掳到了少主榻上。
粗暴,野蛮,贪婪。
那一夜她痛的撕心裂肺,泪水涟涟。
她本以为熬过这一夜,她就会像那些少主撕碎的少女般,被塞进远风院,做少主的眼线。
可她被留下了,成为了少主最趁手的玩物。
一夜一夜又一夜。直到精疲力尽,床褥尽湿。
她不明白,也不想知道。只能日复一日的,尽量温顺而不失机敏,等着他玩腻,等着被塞入远风院。
可她等来的,却是一间“染夕阁”,和一个新名字——“夕染”。
她成了少主唯一的宠姬。
在她之前,风延昊只喜欢少女的初夜——他享受那种撕裂纯真的快感。在她之後,他再没寻过别的女人。
他甚至还教她刀法,让她学习风家秘毒,放任她安置那些要送进远风院的婢子。
她也曾想过为何。
师姐曾说,她身上有一种漫不经心丶一无所求的慵懒气息,很容易让人安心。
或许便是因此吧。
她从不敢想得太深,毕竟思量风延昊的心是没有必要的。
可她如今想死时,却偏起了那荒谬的执念——他对她的死,到底会怎样?
乌衣靠在大引枕上,望着正细细调着药汁的云鸢。
她没想到,他竟把鸢儿带来了。
而鸢儿安然丶恬静,一如既往。
他竟真的没有再骗她。
她心潮翻涌——甚至都不清楚,这份奔涌而出的喜悦,除了因为云鸢还活着,还是又掺杂了什麽丶她一直渴望却死死压抑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