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娃娃
周玺把信烧了。
火星子在地上挣扎一下就变成灰,瑟瑟发抖等待风的审判。
不是有一句歪理说得好吗?长痛不如短痛。
她知道自己德行,只要看一次,就会痛一次,既然这样,那就别留了,什麽都丢下,才能一身轻松,不是吗?
涩意疯狂蔓延,多得快要淹没岌岌可危的坚强,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脚已经冰凉,没有知觉。周玺把一团乱麻强塞进一扇门里,转身离开。
太冷了,等蓝天万里,仲夏蝉鸣的时候再过来吧。
下了山,香味断断续续飘来,是有人家在做包子。
做包子是他们这儿很久之前的待客习俗,需要在过大年之前专门腾出几天时间来做。
她自己家已经很多年没做过了,毕竟需要很多人一起帮忙。
而她印象中,小时候在衆多步骤中她参与的就是揉面团,一块块分好的面团揉成圆圆的,然後放在铺好白纱布的竹篮子上。
而且需要按照一定的距离排好,不可以太近,蒸熟後会全部黏一块,也不可以隔开太远,毕竟要蒸那麽多。
围一个大竈,起一口大锅,放一个铁架子,竹篮子放在上面,倒入合适的水,盖上盖子。
她和杨锦扬每次都被大人安排看火,两人穿着厚棉袄,戴着遮住耳朵的帽子,一人一个小板凳,一根烧火棍。
柴火是从山上捡的,奇形怪状,周玺闲着无聊,会挑挑拣拣选出最特别的拿在手里玩,但最後还是会被丢进火里,然後又去找一根更特别的。
杨锦扬烧火不着调,每次都不关注风往哪边吹,哪边是迎风口。
风一吹过来,还傻不愣登地发呆坐着不跑,结果就被浓烟滚滚袭击,眼睛辣得睁不开,跟瞎子似的上蹿下跳。
包子出锅後,热乎乎的,真真是烫手。按他们的习俗在白白的包子上点上一点红,说带了红点点的包子吃了有福气。
徐书兰爱逗她,总会拿着沾了红的筷子在她脑门中间戳一戳。
说啊——
福娃娃来喽!
“啊——”
“姐姐!”
一抹红色的残影闯入视野,小短腿跑啊跑,最後藏在周玺的腿後。
周玺眼皮一跳,原来是个小屁孩儿被鸡追着咬啊——农村常见的,属于公鸡的游戏,小孩儿的噩梦。
前面是一只大红冠子公鸡,眼睛明明那麽小,瞪人却厉害,尖酸刻薄的嘴巴在嚎叫,翅膀还一震一震,好像随时发起攻击。
但好像在忌惮那麽高的周玺,优雅踱着步子在试探,迷雾弹一炮一炮的。
如果不出她所料,只要她放松警惕,这不要脸的鸡立马发起进攻。
“姐姐!咯咯哒!”
“姐姐!”
“它追我!呜呜!”
“没事,不怕。”
周玺从地上捡了根棍子,掂在手里,打量着这只漂亮的大公鸡。
大公鸡最爱护的是它的羽毛吧,抽两根下来给小屁孩玩玩。
“……”
“谢谢姐姐!”
小女孩儿脆生生的嗓音配合着大公鸡落荒而逃的尖锐爆鸣,格外动听。
“姐姐你好厉害呀!这个羽毛好漂亮!”小女孩儿黑不溜秋的大眼睛看着周玺,刚刚才哭过,睫毛黏在一起,活脱脱一只小花猫。
“你喜欢就好,快回家去吧。”
“姐姐……”
“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怕它还来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