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妤把脸凑过来,看着她认真地说:“你上了培优班,等我中考过后,大概率就会在一中,这样我们手上就有两份资料了对不对?高中都是每周放一次假的,到时候你可以过来找我,或者我来找你,都可以,无所谓。”
她顿了顿,看着陈楚溪没什么反应,于是继续道:“而且你想呀,高中初中完全不同,就算是在一个高中,我们大概率也是分不到一个班的,再加上时间那么紧,想必一天也是见不到几次面的,见到一次就很了不起啦。这么一想,在不在一个高中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对不对?”
江妤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陈楚溪垂眼看着她,不过一会儿就挪开了目光。
她咽了一下口水,又低了头,吸了一口粉,说了声:“粉要凉了。”
她的余光注意到江妤还是在看着她,那目光让她于心不忍,于是她放了筷,思忖片刻,道:
“我就问你一句,小鱼。”
陈楚溪看着她问:“我去了会让你开心吗?”
江妤听着这话有转机,一刻也没敢耽误,当即就点头应了。
“当然,很开心,非常开心。所以你答应我,就乖乖去了吧,好不好?”
江妤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陈楚溪没说话,仿佛在沉思着什么。谁知江妤没得到她回答,反而去摇晃她的胳膊,陈楚溪被她晃的招架不住了,才低低应了声:
“我去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江妤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你得答应我,每个周都来见我。”
江妤笑着点点头,陈楚溪似乎是不放心一般,又嘱咐一句:“说好了的啊。”
江妤支起了胳膊,伸出了一根小指和她拉勾。
“当然,我都答应过你啦!”
“那一言为定。”
·
陈楚溪觉得如果自己如果穿越到古代成了君主,肯定是那种被妖妃两三下枕边风就吹倒了的皇帝。
当然,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江妤也不是她的妖妃,对她吹的还不是枕边风。
起码现在不是。
陈楚溪一直走到主任室门口,才把脑海中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赶了出去,推门进去的一刹那,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时在数学课发神经一般地把那张申请表给撕坏了。
陈楚溪向张主任说明了她的来历,谁知张主任听后推了推眼镜:“怎么没了?这东西你也能弄丢?”
陈楚溪笑着摊摊手:“没注意,可能是被我当演算纸扔了。”
张主任弯着腰在一堆文件里翻翻找找,闻着她这话都没由得停下身来,转过来看她,那神情宛若她就像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拿人的手短,陈楚溪饱含歉意地笑笑,张主任这才把那些欲言又止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就最后一张了啊,多了没有。”
“还好当时要了一份备份,不然你哭都没处去哭。”
陈楚溪连忙一把夺过,道了声谢谢,又听见张主任说:“这要是给江妤,就不会出这个岔子。”
她闻言赶紧关上了门笑嘻嘻地跟张主任挥了挥手说声再见。
初夏将至,蝉鸣声络绎不绝,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暖意,陈楚溪突然反应过来,又是一个夏天。
她下午就要收拾收拾东西离开莱城中学了,走之前,陈楚溪找江妤做了最后的道别。
“又不是不见了,别整这么伤感。”江妤捏捏她的脸,陈楚溪却只是盯着她看,仿佛要把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统统记在她的脑海中。
这是陈楚溪和江妤认识的第三个夏天。
她们就这样在一个平凡的午后,和彼此挥手道了别。
而这一别,就是断断续续的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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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江妤收敛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锋芒,全心全意地备战中考。
起初陈楚溪还不算太忙,因为培训班刚开始办,有很多东西还没有着手实施。因此两天的周末她们经常能待在一起两天,有时候日子忙起来了满打满算也有一天半,再后来就只剩一天。
最后到了要中考的日子,她们每个周聚在一起的时光也只缩短到了半天。
“等上了高中就好了。”每当陈楚溪跟她耍小脾气说待不够的时候,江妤总是这样安慰陈楚溪说,“等中考后,我们一定好好玩它一个暑假。”
陈楚溪这才笑着点点头应和了。
从那次名优生选拔考试之后,江妤也不再赶进度了,每天就是老老实实地按照老师的进度做题,有时候老师会刻意布置一些拔高的难题她也不主动上黑板去答了,问她就是平淡道:
“你说这个啊,这个我也不会。”
她总是这样抱歉地笑笑,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礼貌,老师同学也都不好说什么,起初她们还会觉得惊讶,心里头想着居然也有江妤不会的题,果然人也不是神,没考上培优班也是有原因的;但后来久而久之也发现没什么,之前所谓拔尖的好学生,也就不过如此。
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们的心思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当大家开始不再关注她时,她方才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
你看,从普通到平庸也没什么,从优秀到卓越也没什么,最难过的是从金字塔的顶端跌落到谷底,下面的人总会好奇地抬头看你一眼,聚众成群地抱团讨论着,观摩着,仿佛就是在看你摔得有多惨,有多重。
他们的神情语气仿佛在说:你看呐,这就是上面下来的人啊,也是两个胳膊两个腿,也没什么特别新奇的,原来大家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