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轻轻合上手,花瓣就这么空落落的扣在他的手里。
好生奇怪的人。
他想。
算了,怪不到他头上。
他又想。
上辈子,赫连岐惨死沙场,原主表面上死不悔改,实则午夜梦回之际,常常梦到赫连岐一脸凶神恶煞的来找他寻仇。
浑身是血,脸上被敌军划了几道很深的疤,看着如同是从地府爬上来索命的。
于原主而言,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于他而言,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说不上来,却总觉得赫连岐身上有一股他很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仿佛他们早就在另一个世界认识了好久一样。
所以他想,或许是冥冥之中,他命里欠人家一些东西,需要用命来还。
——
“父皇。”
夜色深沉,殿内只点了幽幽的两盏灯,楚文州坐在床榻边,同不远处的那人对视。
“怎么,见到父皇都不行礼了?”
“父皇软禁儿臣在此,怎的今日突然念起了儿臣?”
楚文州有意同他互呛。
楚王却没生气,反而语气怀念的提起,“今日你母后做了朕最爱吃的莲子羹,朕突然想起,你儿时常常缠着朕要吃,于是差人给你做了些一并带来。”
他一挥手,几个婢女就端着漆木托盘从殿门口鱼贯而入,等放下之后,又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
楚文州起身,行至一旁,默不作声地把宫灯点了起来,他所在的区域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檀木上笼罩着一层暖黄色的光晕。
楚王的脸上是罕见的慈祥,楚文州却全然当没看到。
“你不打算吃一点儿吗?”
“陛下,今时不同往日,儿臣已然不是那个爱吃莲子羹的小孩子了。”
白色的衣袍拖在后面,楚文州行至楚王面前,轻声道。
楚王的脸被光照的忽明忽暗,他低声说:“衡儿,你总是要跟朕作对。真是个大逆不道的孩子。”
“陛下,臣活着,接下册封诏书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最大的大逆不道了。”
“衡儿!你就不怕我永远都把你幽禁在这东宫之内,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朕给的!”
楚王脸上的表情隐隐出现裂缝,一朝天子,权威不容挑衅。
楚文州轻笑出声,在楚王暴怒之际,又倏然跪地,从怀里掏出一则诏书,高举过头顶,“儿臣自请去江州,请陛下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