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会儿外面的天色,摸索着找出耳机。
…………
是夜,鲁邦酒馆。
昏黄的灯光,老旧的吧台。
狭窄隐蔽的空间,烟雾缭绕的通道。
我慢悠悠走下楼梯,看到学者模样的青年果然已坐在吧台前的位子上等候,忍不住赞叹出声:“不愧是周旋在三方组织中的人才,胆量可嘉啊安吾君。”
对方扭头看过来,愣了一下:“织田作先生……没来吗?”
“没有。”我硬邦邦的堵回去:“死心吧,我不会再让织田作和你——还有你身後的组织接触了。你们有前科。”
坂口安吾看了我好一会儿,迟疑道:“为什麽,太宰君,这半年来越发依赖织田作先生了?失忆前是这样幼稚的性格吗?”
“除去失忆的部分,我现在才七岁半,幼稚是很正常的。”
酒保手里的杯子差点掉落。
我帮忙接了一下,顺便摇了摇自己面前的玻璃杯。酒杯里冰块随着液体晃动,碰撞到杯壁上,发出低微的丶介乎“叮”与“当”之间的声音。今晚喝酒可能会误事,也可能无事发生,但我不想冒任何一点风险,就只是玩玩里面好看的球型冰块。
安吾也露出了不知道该说什麽好的表情,微妙又嫌弃,有点像上次吐槽时的纠结。但最终他还是没说那些,只是转向了新的话题:“我听说——我看情报说,织田作先生已经与纪德交过手了。”
“是啊,带伤参战呢。”
“太宰君。”这声呼唤的感情,未免太深厚了。
“现在表态没有用,织田作又不在这里。作为吃公粮的官方成员,你的立场已经比任何解释都好使了。”我从脑子里搜刮出那点少得可怜的资料,“内务省异能特务科的间谍,坂口安吾先生。”
看来我真的很擅长从感情上揭人伤疤捅人伤口,上次这麽嘲讽人的时候好歹还能感知到良心开裂的不安,这次就什麽都没有了。
不过,这次我本来就应该什麽都没有吧?三人小团体的成员是坂口安吾丶太宰治丶织田作之助,而不是我和他们中的谁。与织田作成为挚友已经让我觉得尴尬,若不是他独一无二的迁就和“阿爸”的戏称,我大概会连他都离得远远的。而站在安吾的立场上,好朋友突然失忆忘记了他们的友情,现在还说出这麽诛心的话语,确实是相当痛苦的事了。
可我不是太宰君啊,我跟安吾本来就是陌生人啊,我要为他们的友情而内疚而痛苦吗?如果是从前的我,抱着道德和同理心的标杆,很可能会这样。但现在的我没办法再站在别人的立场上。
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
我很累。告诉他实情可能会轻松片刻,但短暂的轻松之後,我将面临不同立场带来的负累。用个成语来形容,这就像饮鸩止渴,迎来的将是Hard地狱加班模式。
“情报部这麽快就查到了吗?”
“不,只是排除法。”我想了想,“毕竟这麽优秀的人才,也只有官方拿的出手吧。”
“太宰君和织田作先生明明也有很好的天分。”
“不可能,别想了。”看他张口想说什麽,我提前打断:“我已经给织田作找好下家了。”
“七岁半的小朋友有这麽护食吗……”
他终于还是吐槽了。
“因为织田作的异能太厉害了,强大的力量会引人觊觎,招惹祸端,甚至取代一个人的价值。”我:“MIMIC的指挥官,安德烈·纪德,很难对付吧?官方组织都不舍得拿人来填,港口Mafia就有人了?反正到现在,我都还没想到第三个方法。”
“第一个是织田作先生,第二个是什麽?”
“炸死他,让他预见未来也跑不了。”
“……就说太宰君很有天分。特务科也是这麽想的,只是找不到他的位置。”
“其实下毒也可以,就像你对织田作做的。可惜纪德警惕心太强,连跟人握手都不愿意。”
“这明明是正常的警惕。”
“所以说啊,这麽厉害的MIMIC,特务科竟然想让港口Mafia无偿处理掉吗?这买卖未免也太亏了,而且时钟塔有没有表示,人可是从他们的管辖范围内跑过来的,这不算国际事故吗?”我压着吧台逼近安吾,“喂,港口黑手党,可不是慈善组织啊。”
“这——”
“真的没有吗?你们真的没有侵吞时钟塔的报酬吗?”
“那个——”
“说话啊,就算是码头卸货的包工头也没有你们这麽黑心吧?”
“可是——”
“还是说,”我眯起眼睛,“如果这里找不到战胜纪德的方法,和MIMIC战斗到两败俱伤不成气候,特务科才会出面,把整个横滨市的阴暗面也收入囊中?那帮落魄士兵找死找到港口Mafia,不会就是你们的手笔吧?”
“换句话说,给MIMIC偷渡进来做内应的,是异能特务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