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平静极了,只手还有些微的发抖,对李泯挥了挥:上去吧。
李泯没有作声,沉默地上楼,去了属于自己的书房。
这九年以来,老爷子遵守承诺不再管他拍电影的事,但会不会给他加点其他的工作,这则又是另一回事。
他每次被叫回老宅来,一是听训,二是汇报工作,三则是完成新的任务。
书房里有大叠等着他看的文件。
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如既往地低头开始翻阅。
他必须要保持很快的速度,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把每一件事做完。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
李泯没有停止过。
不知道过去多久。
他的手掌外侧,轻轻碰到了手机。屏幕灵敏地亮了起来。
李泯本不打算在意。
瞬息之间,他动作顿住,想起了另一个人给自己布置的任务
到了记得打电话!
景予在他身后大声喊。
一向不善于联想的李泯,在那一片刻的光景里,想起了南半球铺天盖地的雪和少年眼中熠熠生亮的光。
景予会不会还没睡?
他是客气的寒暄,还是真的想让他打电话?
李泯的手又从文件上挪到了手机上。
摁亮屏幕,顿了片刻,在通讯录少有的几个名字中,找到了唯一一个图标文字。
那是景予用他的手机存的,备注是一只鱼的eji。
因为不属于任何字符,他端端正正地排在第一名,那只蓝色的小鱼摇头摆尾,显得有点骄傲似的。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在电话拨过去的那一瞬间,感到了一丝局促,还有一点紧张。
景予会接吗?
他会不会还在庆功会上。
剧组所有人都很欢迎他,应该会留他到很晚吧。
或者他已经睡了,现在也太晚了。
反正他翻来覆去都没想过会被接通这个可能,因而在嘟声消失的第一瞬间,他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喂?李导。那边很安静,景予的声音有点轻,我现在有点热了。
天气真差。
李泯很久才能说出一个嗯音。
天气是很差。他也有点热。
但他绷紧的弦却微微地松了下来
景予第一时间就接通了电话,好像一直守着手机似的。
李泯现在觉得胸腔里的状态很奇妙,好像充了气,轻盈极了。他这次知道这不是气管和肺部的问题,只是他也不知道,这种情绪叫庆幸。
没有人等他。
景予在等他。
太好了。
李浪一直到现在都很懵逼。
说好的他告黑状爷爷惩罚李泯呢?他怎么被跳过了这个步骤?李泯怎么轻飘飘就被放过,上楼去了?
他上楼干嘛睡觉?
他被亲爹李宗文拉着出了老宅,终于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爸,爷爷怎么不罚李泯啊?他平时对李泯那么狠,怎么现在关键时刻还软了?这不像爷爷的脾气啊,再怎么也得把李泯吊起来打一顿然后赶出家门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