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胎木偶一般立在一旁的总管复活了一般,碎步走过来俯下身去拾起那本奏折,仔细用袖子拂了拂浮灰,捧在手里轻轻走到桌案边上,规整放到了桌上。
总管垂首躬身,轻声赞道:“王爷仁善,终是饶了那女子一命,世子爷心底,一定感念您的好儿。”
王爷听了,嗤笑一声,眸光微转,斜睨着总管,“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蠢。”
总管腰弯的更低了,“奴才愚钝。”
王爷轻抚胡须,自得道:“穆琰这孩子,好是好,就是有些太过于好了。”
“奴才不明白。”
“他好的,让我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在伪装。”
王爷叹息一声,“早年本王年富力强,自然不惧什么,但如今,他日渐羽翼丰满,事事出彩,我总觉得,越来越掌控不了他。”
“王爷多虑了,世子孝顺有加。”
“他自然是孝顺的,可天家之争,向来重利益,轻骨肉。”王爷说着,眯了眯眼睛,“我总得抓着点什么,来制衡他。”
“您是说”总管不解,“那女子?”
王爷点头,笑了一下,“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不过,他嘴上虽说着什么救命恩情,其实,他恐怕早已陷进去了。”
面上的笑意愈发意味深长,王爷回眸,看向总管,“如此好用的筹码,若是现在就杀了,岂不可惜?”
总管心悦诚服,深深一拜,“王爷英明。”
夜渐深,穆琰回到自己书房时,已然是丑时了,枭宁替他换了药,巴巴儿献宝似地,“世子爷,侧间里的床榻已经替您收拾好了,您安置吧。”
穆琰抬眸,瞥向他,枭宁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穆琰白了他一眼,拉起衣襟往侧间走去,随口问着:“宁儿吃药了没有?”
“啊?”枭宁愣了一下,“谢世子爷关心,属下这嘴巴就是肿了一点儿,不碍事的,不用吃药了吧?”
穆琰登时停住脚步,回身走过来揪起他的耳朵,“容宁,我说容宁。”
“噢噢噢,好好好,吃了吃了,那小娘子已经吃药歇下了。”
穆琰撒开手,拍了拍手上的浮灰,“退下,有事再来禀我。”
“哎,是是,属下告退。”
枭宁揉着耳朵,忙不迭地溜走了。
才一出门,还没走几步,就撞上前来换防的枭安,枭安甫一抬头瞧见他那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哟,怎么了这是。”
他几步凑上来,挨近了瞧他肿成香肠的嘴唇,“偷吃什么好东西了肿成这样,中毒啦?”
枭宁白眼翻上了天,一把推开他,“去去去,守你的夜去。”
枭安乐不可支,又不敢大笑惊扰主子,憋的很是辛苦。
枭宁揉着耳朵,忽然对枭安说:“哥,要不咱俩换个名字吧?”
“换名字?”枭安愣了一下,“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