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这边憋着劲儿要找隆科多的茬,却没想到自己先被找了茬。
去岁十二月出的十四,在将近四个月的行军后,终于抵达西宁,到达当地后却并不进军青海,而是就地驻扎,上书朝廷,言说青海当地多有与准噶尔联姻者,恐大军消息泄露,便先留在西宁整军。
这是正当正份的要求,康熙准了。
可随之而来的不是前线的军情、准格尔的线报,而是一封又一封弹劾折子。
一参侍郎安巴灵料理西宁粮饷不尽心、延迟推诿、克扣运米,请革职严审。
二参都统乌西哈行军之时索诈官员、骚扰百姓,兵无纪律、浪费粮米、耗费马畜,致人马伤损,请革职严审。
三参户部延怠兵事,大军所需马驼去岁就已购置于甘凉,却至今不见送至大军驻扎之地,致驿站设立不通,前线军情传递不畅。
这一个二个不提胤禛之名,矛头却个个指向总览粮草事宜的胤禛。
胤禛都要气笑了,安巴灵此人他知道,办事最是严谨细致、不讲情面,头脑也大胆灵活,胤禛一直都很欣赏,所以才推举此人负责前线粮草转运事宜,就是不想再生第二次前线大军被围困之事。
至于乌西哈,此人他倒是不太了解,或许真如弹劾所说,但此人的另一重身份却叫胤禛不得不怀疑折子里的水分。
——乌西哈之孙娶了齐布琛娘家二哥之女。
虽然齐布琛与娘家关系并不亲密,但在其他人看来,一个宗族的天然就是一家人,谁能说乌西哈结这门亲事没考虑过雍亲王的关系呢。
最后一个参户部就更可笑了,固然粮草之事是户部总揽,但内部也是有分工的、有领头的,又不是整个户部都只扎进这一件事里。
还参户部,怎么不直接念他雍亲王的姓名排行出生年月日呢。
至于马驼延误之事,当初购买马驼之所以送到甘凉去,是因为当时打算的是补充到富宁安那一路去,是后来前线大败才按下不提、养在甘凉。而后西征大军从京城出,一开始规划的驻扎地也不在西宁,如今大军在西宁停驻时间也不过半个月,半个月就将五千马驼从甘凉赶到西宁,做什么梦呢?
但人家既然弹劾了,不管真不真的,咱们就得先上折子请罪,谁叫现在前线最大呢。
十四找茬,年羹尧也不消停,明明人还在四川,那一封封折子不间断地飞向京城,仿佛他在前线辛苦作战一般。
一会儿说接到密报叛军有援兵从巴尔喀木来,请求领兵前往巴尔喀木拦截,被否决,另派高宁佩前往料理;一会儿又说查明密报乃贼人奸计,高宁佩不必再前往,不如将高宁佩旗下的满汉旗兵归入他标下一同操练,也不知道康熙怎么想的,居然同意了。
这还没完,没隔两天,年羹尧又上报说探得叛军盟友要兵八千从西海入藏
,请求带兵前往理塘、霍耳一路防备。
总之就是一路折腾,最终所有结果都是要求带兵出征。
胤禛将帽子扔到桌上,没好气地道:“朝廷正经的征西大军都没他忙。”
齐布琛觉得奇怪:“这些情况他不该先跟十四通气儿,由十四那边上报朝廷比较好吗?”
十四这次出征,虽然是被胤禛算计的,但既然已成事实,他肯定是要好好弄些功劳在身上、显示显示自己能力的。如今大军仍在整备,这些情报、局势、作战计划也是能给十四加不少分的,年羹尧作为十四一党,不说鼎力支持,怎么瞧着还像是想跟十四抢风头呢?
胤禛面色沉沉:“路振扬已经被押解回京。”
齐布琛不明所以:“嗯?”
胤禛扯了扯嘴角,笑得意味深长:“据路振扬说,当初兵营哗变时,年羹尧出现的十分及时,他刚整顿好自己的部下,正打算去安抚哗兵,年羹尧就来了,快安抚收拢了哗变的士兵,又火上奏康泰的情况,他都只是附名。”
“还说康泰残部当初之所以出川,是因为年羹尧接到消息说策妄阿拉布坦分兵了,遣他去探查叛军动向。”
“啊?”齐布琛睁大眼眨巴眨巴,不会吧,胤禛这言外之意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胤禛冷笑:“可惜路振扬嘴上说的好听,却拿不出半点证据,倒是康泰残部被诱杀一事,据说找到了生还者,现在就看这幸存者能不能活着被送回京城。”
齐布琛若有所思:“所以年羹尧现在上蹿下跳的,是想转移视线、擢取功劳?”
胤禛摇摇头:“便是那幸存者活着回来,也不能将年羹尧怎么着,毕竟年羹尧所有明面上的作为都是合理的,至于暗地里的,路振扬拿不出证据来,只会被认为是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