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之远几乎是跑着回到家的,推开院门时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他一把抓住正在晾衣服的舒月,胸膛剧烈起伏着,眼底却亮得惊人。
"怎么了?"舒月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睁大了眼睛,洗衣盆里的水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温之远深吸一口气,忽然将人紧紧拥入怀中。他能感觉到舒月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还有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棉布温度。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舒月颊边,带着微微的颤抖。
"恢复高考了。"他在舒月耳边轻声说,声音里压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舒月先是一怔,继而笑弯了眼睛。他伸手抚平温之远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在对方喉结处轻轻一点:"想好上什么大学了吗?"
温之远眼神闪烁了一瞬,像是穿过重重迷雾终于望见了灯塔。他握住舒月的手贴在胸口:"国防大学。这是家族的期望,也是我自己的选择。"话音未落,却又下意识收紧了手臂,仿佛这样就能把离别推得更远些。
舒月仰起脸,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我要去农业大学。"他眨眨眼,睫毛在温之远脸颊上扫过细碎的痒,"都在a市呢,周末你翻墙来找我,我给你留实验室新培育的草莓。"
温之远被这话逗笑了,鼻尖蹭着舒月的鬓角:"那我得在信里画满星星,这样你数星星的时候就会想起我。"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映在斑驳的砖墙上。远处传来生产队收工的钟声,惊起一树麻雀。
温之远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年代,遇见这样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每当夜深人静时,看着舒月安静的睡颜,他都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
恢复高考的消息如同燎原之火,迅速在这片土地上蔓延。从东北的高粱地到南方的橡胶林,从金黄的稻田到轰鸣的车间,无数在文化荒漠中挣扎的青年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这消息就像一颗精神原子弹,震撼着每一个渴望改变命运的心灵。
村子里沸腾了。大队长特意宣布知青们可以暂停农活专心备考,他说:"要是咱们村能出几个大学生,那才是真正的光荣。"这个朴实的农村干部,用最实在的方式支持着这些年轻人的梦想。
课本成了最紧俏的物资。有条件的知青匆匆赶往镇上的书店,更多的人只能在废品站里翻找可能残存的教材。舒月看到,就连平时最懒散的几个知青,此刻也捧着残缺的课本在煤油灯下苦读到深夜。
1977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却挡不住570万考生奔赴考场的脚步。这是中国教育史上一个空前绝后的时刻——关闭十年之久的高考大门终于重新开启。报名费只要五角钱,却承载着千万人改变命运的期望。
考试那天,全村人都来送行。就连平时为鸡毛蒜皮吵架的邻居,此刻也都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舒月走在赴考的路上,恍惚间觉得不可思议——他一个修炼千年的妖精,竟会以凡人之躯参与这场改变国家命运的考试。
考完最后一科,舒月长舒一口气。等待成绩的日子比备考时还要煎熬,大家又回到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期间叶家寄来了一摞高中课本,舒月转手就送给了更需要它们的知青朋友们。有星澜整理的知识体系和这段时间的刻苦准备,他早已胸有成竹。
那摞课本送出去后,舒月发现田间地头总有人抢着帮他干活。那些受过他帮助的知青们笨拙地表达着谢意,有时为了争抢一把锄头还要红着脸争执几句。
夕阳西下时,温之远和舒月并肩坐在田埂上。晚风拂过两人晒得发红的脸颊,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作为常年拿满工分的能手,这些来帮忙的知青反而常常越帮越忙。但面对这份质朴的感激,他们也只能苦笑着接受。
那是个露珠未干的清晨。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雪白衬衫的邮递员骑着"二八大杠"停在院门前。他利落地从军绿色挎包里取出两封信,声音洪亮地喊道:"叶舒月!温之远!录取通知书到啦!"
——自从户口转回叶家,舒月便正式恢复了本姓。这清脆的车铃声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引得左邻右舍纷纷探出头来。还没等邮递员离开,闻讯赶来的知青们已经将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舒月接过那封沉甸甸的信件,指尖轻轻抚过上面凸起的钢印纹路。温之远站在他身侧,两人的肩膀不自觉地靠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分担彼此胸腔里那份快要溢出来的悸动。
"我考上了吗?"
"有没有看到张建军的名字?"
"麻烦再找找我的"
七嘴八舌的询问声中,有人欢呼雀跃地蹦了起来,有人蹲在地上掩面痛哭。那些落榜的知青攥紧拳头,暗暗发誓要在夏季高考中再战。温之远注意到,那个总来帮舒月挑水的女知青,正偷偷用袖口擦着发红的眼角。
70年代小可怜v重度颜控小知青24
温之远捏着录取通知书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纸张边缘都被攥出了细小的褶皱。他望着窗外出神,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就像一场做了太久的美梦,醒来时反而让人恍惚。
舒月仔细将通知书折好,收进贴身的衣袋。转身时看见温之远怔忡的神情,他心头一软,三步并作两步扑进对方怀里。温之远被撞得后退半步,却下意识收紧双臂,将人牢牢锁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