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一黑,村民们高高兴兴地抱着凳子,打着火光涌向村西的庙台。
庙台下人声鼎沸,路口处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煎煮食物的香气诱人地钻进鼻孔里。
树上张灯结彩,亮如白昼。
馀玖不太习惯在人多的地方抛头露面,皱着面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寻找一个好点的看戏位置。
在他那个时空,乡下也同样有社戏,但都是一些比较先进的现代舞蹈,有时主持人会和观衆互动游戏,全然不像这里的样子。
繁琐的服饰下,咿咿呀呀地唱着不知是哪一幕的演员在几平米的戏搭子上蹦来跳去。
馀玖对戏剧一窍不通,不知该如何向爷爷交代,再一侧身时,在他身後的一个大哥被後面的人拥着将他挤出了场外。
再想进去时,已是难上加难,无力回天了。
他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地徘徊。
“九哥!”
馀玖循声望去,一个瘦小的身影艰难地挤出人群,他认出来人是附近的一个屠户的儿子,素日也常来找他玩。
“王乐?”馀玖看着气喘吁吁地跑来的男生,疑惑地喊了一声。
王乐紧巴着脸,指着来的方向道:"九哥你快回去看看吧!你爹娘正在屋里闹呢!”
馀玖眼皮一抽,预感不妙忙起身冲回小屋,王乐跟在後面。
行至一拐角,一个熟悉的人忽然走了出来,抱着一张稍重的板凳迎面相撞!
馀玖被碰得後仰倒在地板上,来不及“嘶”口冷气,又立刻自行爬了起来继续赶路。
地上的薛尘皱着眉看向渐行渐远的身影,认出那人是馀玖,眉头便松懈下来。
抱着凳子,也不管後母要他替弟弟搬凳子的命令,施施然地跟上两人。
也许是村里大半的人都集聚到庙台看戏,此时巷子小道空无一人。
连平时都是灯火通明的路口,此时连只蹲守的土狗也难以找寻。
馀玖满身大汗地赶回爷爷的住处时,恰好屋里传出女人的争吵:
"爹!小九今年十六已经满足进厂的资格,我向人打听过了,只要在那里工作一月就有十两,又包吃住,你现在不让他去是害了他啊!”
爷爷也不甘示弱地道:“当初是你们先不要他的,现在我养大了,你们就来这里跟我抢人了是吗!你们非要让他去那什麽厂子,先问他同不同意?!”
“你这是干什麽呢?一个孩子能有什麽决定?长大了能拿什麽养活自己,到时候又怎麽在村里立足?”
一个男人忍无可忍地吼叫道。
馀玖破门而入,三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脸上表情各异。
爷爷立刻找到了风向标似的开口问他:“阿九!告诉他们你到底想不想去那个劳什子的厂子?"
女人殷切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道:“小九,听娘话,那个厂子待遇好,又是新开的,领头的我认识,和你爹以前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还没听她喋喋不休地说完,馀玖便直接开打断:“我不去。我有自己的门路能自己挣钱,你们不用杞人忧天。”
男人破口大骂道:“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敢顶嘴了,得亏我们当时丢的是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白眼狼!”
一旁的爷爷气得发抖:“滚……都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两人这才怨怼地黑沉了脸,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沉寂下来,爷爷胸口起伏得害,气得不轻。又擡眼看向身边的馀玖:“你怎麽回来了?”
馀玖扶着他找到一个平坦的地方坐着休息一会,答:"王乐跟我说那两个人来了,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爷爷叹气道:"扶我进去吧。”
他对今天发生的事闭口不谈,馀玖也没有多问。
馀玖点头说好,将爷爷扶回那个小仓库中,进屋安顿好老人才出了门。
天色已晚,现在再回去看戏恐怕也来不及了。
馀玖往庭院踱出几步,柴门口立着一个纤细的人影,身形和王乐相似。
但他一下子就扼住了呼吸,因为王乐早在他进屋的那会儿回去了。
这个又是谁?
馀玖从小就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生活也一直备受困扰。
以前尚有爷爷替他护法,现在的他连法器也早在穿越时弄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