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已经做出选择,我也该断绝这些妄念。
我没说话,窝在藤椅上扇着蒲扇,看着天空发呆,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迷迷糊糊的。
木生却小声地疑惑道:“诶,对了,我看到阿娑罗庙前有一束花,村里是有人要结婚了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下午时,木生已经回去了。喂了老帛和阿黄,又给菜地浇了水,我这才放心地离开。
想必过一会儿,成桂也回来了。
我闭上眼,凭感觉沿着那小泥路走,再睁开的时我看到了那个已经废弃的降落伞。
我出来了。
回头看了一眼小屋的方向,我转身离开。
出了森林,我很快就找到了那堆飞机的残骸。救援队的直升机悬停在空中,巨大的气波在草地上荡出大片涟漪,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下,我顺利登梯。
就此,我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机密文件的交接。
于是,完成任务的我已经彻底完成通讯兵的使命。
按照流程,我会被本部杀死或者被当做实验体,进行克隆人基因改良的对照组,造福更多的克隆人。
但打了注射剂的我并没有死。
而是做了一个梦。
我看到海水被污杂,人类被怪病缠身,穷人大部分因为器官衰竭而死,小部分的富人则因暗地圈养克隆人,可以随时更换器官茍延残喘。
不幸的是,我也是一对同性恋人买下的克隆人。
除我之外,还有一个同样被买下来的克隆幼童,我们分别长着一张和那对同性恋人一模一样的脸。
他总是乐此不疲跟在我後面甜甜地喊我哥哥,因为他知道这麽做以後,我一定会满足他所有愿望。
我们像幸福的一家四口一样生活着,其实从那时起,我就应该明白的。
这只是乱世之下的假象。
从我们还无法从血肉分离时,骨子里的基因就已经注定了我们彼此纠缠的命运。
这是无法更改的。
好景不长,实验室的人忽然将我们带走。是时候了:那对同性恋人正在器官衰竭。
但我和成桂逃了出来,为了卑鄙的自由。
可是没跑多久,追踪的人就找了上来。我在逃跑时不慎摔了一跤,因此被抓了回去。成桂却因躲在草丛里逃过一劫
冰冷的药物注射进身体里,我死死地看着他的方向,想怪他不救我,又怪他救不了我。
此前,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无比温柔的神明,祂将饱满的爱意赠予我们,让我们有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实际上,这些都不过是为了将我们推进更深的地狱罢了。
从此,我再也不信神明,我只相信我自己。
视线一暗,等我醒过来时,实验室的人将我关在笼子里,手术刀还没划开我的肚子,外面就传来了警报声。
一些反对利用克隆人的极端分子想要毁掉这一切。
混战过後,那对克隆人夫妇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奄奄一息之时被支持利用克隆人的一方转移到了本部,作为克隆主体使用。
而我也被洗掉了记忆,成为了分身克隆之一。
从始至终,克隆人都不会拥有自由。
失去的记忆恢复後,我在实验室的手术台上醒了过来。
但奇怪的是,此时的实验室空无一人,地上是翻箱倒柜留下的资料,电脑界面还停留在最新消息:
人类宣布将全面对战克隆人。最新报道,克隆人军队已是强弩之末,克隆人该何去何从……
这个短暂的丶属于克隆人的时代已经翻篇,新的时代将要来临。
而我们作为上一个时代遗留下来的産物,注定只能成为推动时代进步所需的牺牲品。
我穿着病号服丶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守卫已经提前撤离,我们的首脑也早已不知所踪。
在这个羸弱得只需一颗子弹就能打碎的防卫系统下,是无法离开的三千馀克隆人。
原先忙碌的电车此时已经被切断链接,停止运行了。
有人哭嚎着钻进车里寻求一丝慰藉;有人相拥加泣;有人咒骂上帝……
我木讷地站在人群中,静静地感受着最後的时光。一抹棕色像错觉一样闪过,我定睛一看,又如何都找不到了。
耳後却捉弄似的传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
"你好?我的爱人走散了,他叫李君,是一个高高瘦瘦,皮肤很白的男生。请问您见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