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江然靠在祁承宴怀里,
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很累。
後颈的钝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江然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
意识像沉在温水里的棉絮,混沌又沉重。
祁承宴的重量还残留在腰间,带着烟草味的呼吸似乎还拂在耳後,可江然连擡手推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年来,祁承宴总在情动时咬着自己的耳垂说“是你设计了我”。
江然望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微光,忽然觉得可笑。
到底是谁设计了谁?
当时是自己故意在画展庆功宴上撞翻那杯红酒,可祁承宴後期也默许自己一次次的出现。
是祁承宴在雨夜接自己进了那栋别墅里。
是谁先越过那条界线,把试探变成了纠缠?
江然闭了闭眼,感觉眼角有些发涩。
这些答案或许早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该有人为这场荒唐的关系买单了。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触到床单上尚未散尽的温度。
还有半年,等那份签了字的协议到期,自己就可以和祁承宴两清了。
到时候自己会带着母亲离开这座城市,去南方找个有海的地方,
再也不会看见祁承宴,再也不会听见“设计”这两个字。
祁承宴的动作还带着未褪的戾气,像要在江然身上刻下专属的烙印。
江然任由祁承宴折腾,连呻吟都懒得僞装,
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在把自己推向解脱的终点。
直到男人最後一声闷哼落在颈窝,江然才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凌乱的被褥里。
祁承宴发泄完最後一次,翻身坐起身时带起一阵冷风。
江然闭着眼,能感觉到祁承宴点燃香烟的火光明灭,能听到烟丝燃烧的轻响。
床垫陷下去一小块,是祁承宴靠在了床头上。
江然意识已经模糊,无力睁开眼去处理後面的一切。
“啧。”祁承宴低低地咂了声舌,目光扫过江然肩头的牙印丶腰侧的红痕,
还有大腿内侧被指尖掐出的青印——全是自己留下的痕迹,像幅潦草又张扬的画。
可看着江然苍白的侧脸和微肿的嘴唇,祁承宴捏着烟的手指忽然顿住了。
自己对江然是占有欲?是习惯?还是别的什麽?祁承宴说不清。
尤其是今天在宴会上看到郁若白笑着朝江然举杯时,心底翻涌的烦躁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那个总是安静跟在自己身後的人,那个被自己当作影子的人,
什麽时候开始,能让自己在看到别人对他笑时,生出莫名的怒意?
烟蒂烫到指尖时,祁承宴才猛地回神。
烦躁地摁灭烟头,起身时动作带着刻意的粗鲁。
江然感觉到祁承宴掀开被子,用温热的毛巾擦过皮肤时,
力道却意外地轻,像怕碰碎什麽易碎品。
新换的床单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取代了方才的暧昧气息,
可江然依旧闭着眼,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卧室门关上的轻响传来时,江然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清晨的寂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