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端着一盏热气氤氲的茶水,并未品尝,只是用杯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浮叶,发出细微的瓷器碰撞声。
在这个安静的大厅中,显得格外清晰。
宋淮闵随着嬷嬷步入厅内,行礼一礼:“父亲。”
宋陵远掀起眼皮,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一圈,并未叫他起身,而是直接将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身旁的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闵儿,你与钱氏成亲七载,为何至今膝下毫无所出?”
宋淮闵自行起身,面色不变:“公务繁忙,无暇他顾。”
“哼!”
宋陵远冷哼一声,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你休要拿这些话来搪塞我!你且老实说,是不是对那钱氏不喜?若真是不喜,为父再为你寻几房家世清白的良妾便是,何须与父亲置气!”
宋陵远还记得清楚,当让宋淮闵娶钱氏时,他一直都抗拒。
但那时他已经十八,再不娶亲,传出去了岂不是惹人取笑?
再说了,他也没听说这孩子有喜欢的人,若是真有了,纳进房里便是,那钱氏门楣比不上他宋氏,料想也不敢说什麽。
谁想到这孩子这般倔强,为了这麽一件小事,跟他怄气了整整七载,都快二十六的人了,更是连孩子都没有一个。
整个宋府,还等着他开枝散叶呢!
想到这里,宋陵远一拍桌子:“老子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後必须让我抱上孙子!不管你是跟钱氏也好,还是别的也好,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认!”
他真的是被逼急了。
宋府一共五个孩子,就他一个汉子,还是个老来子。
真是拿他没办法,造孽啊!
“父亲。”
宋淮闵叹了口气,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涌上心头。
他强压下烦躁,淡淡道:“此事与钱氏无关,是儿子……儿子自身之故。”
“自身之故?”宋陵远目光如炬,紧盯着他,“是何缘故?莫非是身体……”
那可真的完了!
“并非身体有恙。”宋淮闵打断父亲的猜测。
若是他身体有问题,必定逃不过大夫的检查。
“我只是不喜欢孩子而已,您若真这麽想要孙子,那我……成全你便是!”
得到这句不情不愿意,但总算有了盼头的话,宋陵远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几分。
语气也平和下来:“好,记住你今日所言,莫要再让为父失望了!”
宋淮闵垂眸,淡淡嗯了一声。
宋陵远不想再看到儿子这副死人脸,挥挥手,“天色不早了,下去吧!”
宋淮闵面无表情地躬身行礼,转身退出大厅。
直到走出那令人窒息的院落,感受到夜晚微凉的空气,他才缓缓松开拳头。
擡头仰望着夜空,眼底交织着沉重和复杂的神色。
“大人~您没事儿吧?”侍卫急匆匆的跑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宋淮闵回神,淡淡开口:“程宿回京城了吗?”
侍卫摇头,“回了,昨日刚到。”
“传信给他,明日午时,茗楼相见,有要事相谈。”
“若程公子不接呢?”侍卫反问。
城守尉程宿,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向来看不上他们这些文官,未必会来赴约。
“若他不接,便算了,不必强求。”
此生,也不必再见!
“好嘞!属下这就去传信!”侍卫得了准信,又急匆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