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依旧难舍
沈怀眠就这样趴在桌子上,伴着风雪,不知不觉中睡了一夜
玄清宗的晨雾还没散,议事堂外的石阶上就围满了弟子。青城派的王师兄站在人群中央,手里扬着张泛黄的纸,声音尖得像淬了毒的针:“大家快来看啊!沈怀眠这杂灵根,居然对自己的师尊心存不轨!这是他画的‘同心符’,上面还留着他的灵力印呢!”
那张纸,是沈怀眠昨夜烧掉的同心符残骸——不知被谁从雪地里捡了回来,拼拼凑凑,竟还能看出半朵莲的符纹。弟子们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有震惊,有鄙夷,还有幸灾乐祸的笑。
“真的假的?沈师兄居然对清宗主有那种心思?”
“难怪他总跟着清宗主,原来没安好心!师徒殊途,这也太不知廉耻了!”
“我就说他练剑不行还总凑跟前,原来是别有所图!”
沈怀眠刚从符房出来,手里还攥着没画完的净化符,听见这些话时,浑身的血都凉了。
这符纸昨天晚上不是被自己烧成灰烬了吗。
他冲过去想抢那张符纸,却被王师兄躲开:“怎麽?被我说中了,想销毁证据?沈怀眠,你这种败坏门风的人,根本不配待在玄清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沈怀眠的声音发颤,指尖的朱砂蹭在衣襟上,像道洗不掉的疤。他想解释,想说是自己一时糊涂画的废符,可周围的目光太刺眼,那些议论声像刀子,割得他连呼吸都疼。
就在这时,议事堂的门开了。李长老脸色铁青地走出来,身後跟着清夜澜——他穿着玄色常服,头发束得整齐,眉心的封情符符文淡得几乎看不见,可脸色却白得像纸,显然是刚被长老们训过话。
“沈怀眠!”李长老厉声呵斥,“你可知罪?竟敢对自己的师尊心存邪念,败坏玄清宗门风,你对得起宗门的培养,对得起清宗主对你的教导吗?”
沈怀眠的目光落在清夜澜身上,眼里还抱着最後一丝期待——他希望师尊能说句话,哪怕只是一句“此事另有隐情”,哪怕只是一个维护的眼神。可清夜澜只是站在那里,目光落在远处的雪山,没有看他,也没有替他辩解,像个置身事外的陌生人。
“弟子……无罪。”沈怀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执拗,“我对师尊的心意,不是邪念。”
“还敢狡辩!”李长老气得发抖,“师徒殊途,这是天规!你若再执迷不悟,就别怪宗门对你不客气!”
清夜澜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冰,没有半分温度:“李长老,此事……是我管教不严。”他顿了顿,目光第一次落在沈怀眠身上,却像在看一件污秽的物件,“沈怀眠,你既存此邪念,便去後山的禁闭室反省,何时想通了,何时再出来。”
禁闭室。
玄清宗最阴冷的地方,潮湿得能滴出水,没有窗,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连风都吹不进去。
而因独特的设计,禁闭室的大门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的人就算是修为再高也破不开。
沈怀眠的心像被扔进了冰窖,他看着清夜澜,嘴唇动了动,想问“你真的这麽想吗”,可最终只说出三个字:“是,师尊。”
两个弟子上前,架着沈怀眠往禁闭室走。他路过清夜澜身边时,闻到了熟悉的冷香。
他想回头,想看看师尊,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怕看见的,还是那双冰冷的眼。
禁闭室的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所有声音。沈怀眠坐在冰冷的石地上,怀里还攥着那张没画完的符。油灯的光很暗,映得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想起乱葬岗的雪地里,清夜澜蹲在他身边,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灰;想起练剑场的月光下,师尊握着他的手教他练剑;想起柳家村的破庙里,那双覆在他伤口上的暖手……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转,可一想到议事堂外的议论,想到清夜澜的冷漠,想到李长老的斥责,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怀眠的心跳快了些。
是师尊吗?他是不是来看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