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澜看见沈怀眠看过来,心里猛地一紧,想擡手挥一挥,却又怕唐突了他,最後只轻轻动了动指尖。
沈怀眠看懂了,却没回应,只是转身,拉着跑过来的张澈,往山洞里走。黑色的衣袍在晨雾里晃了晃,很快就消失在山洞门口,只留下结界上淡黑色的光,和晒在干草堆上的布偶。
“师尊,师兄他……。”温云尽说。
“嗯。”清夜澜的声音发哑,看着沈怀眠消失的方向,又站了片刻,才弯腰,把怀里的玉瓶放在老石头上——里面是他特意找药谷长老炼的“化灵散”,能化解伤口里残留的仙门灵力,比上次被打翻的灵药更温和,不会刺激到魔气。
“把这个留下吧。”清夜澜摸了摸老石头上的痕迹——这半月来,他每次都把东西放在这里,石头上已经被他摸出了淡淡的印子,“别靠近结界,我们走。”
温云尽点点头,跟着清夜澜往回走。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结界内侧,张澈正扒着石门缝往外看,看见老石头上的玉瓶,眼睛亮了亮,却没敢出来,只是回头喊了一声“沈师兄”。
沈怀眠走出来,蹲在结界内侧,看着老石头上的玉瓶,沉默了片刻,才擡手,指尖凝出淡淡的魔气,轻轻一勾——玉瓶顺着石头滚过来,穿过结界的缝隙,落在他手里。
玉瓶上还带着淡淡的灵力波动,是清夜澜的。他摩挲着玉瓶,眼底的情绪很复杂——有恨,有怨,有未说尽的委屈,却也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牵挂。
“沈师兄,这是什麽呀?”张澈凑过来,好奇地问。
“疗伤的药。”沈怀眠把玉瓶收好,放进怀里,“能让我的伤口好得快点,到时候就能带你去摘野果了。”
“是上次那个穿黑衣服的大哥哥放的吗?”张澈想起上次山坡上的清夜澜,小声问,“他是不是认识师兄呀?”
沈怀眠愣了愣,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摸了摸张澈的头:“是个故人。”
故人。
这两个字,轻得像晨雾,却藏着他和清夜澜之间,十几年的师徒情谊,和如今跨不过去的鸿沟。
接下来的日子,清夜澜依旧时不时来“除邪祟”——有时是清理窜去人间的低阶魔修,有时是追查偷藏的魔器,每次都会绕到小山洞附近,远远看一眼,留下点东西。
沈怀眠也依旧默默收下,他没回应,没靠近。
有一次,下着小雨,清夜澜冒雨来,只带了一把油纸伞,怕雨打湿结界外的布偶,就站在雨里,远远看了半个时辰,直到衣服都湿透了,才转身走。
沈怀眠在山洞里看着,手里攥着清夜澜上次留下的化灵散,指尖微微发抖。
他想打开结界,让清夜澜进来避避雨,却又想起“师徒情谊一刀两断”,想起山坡上的剑,想起仙门弟子的追杀,最後还是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只是擡手,往结界外的小棚上,又贴了一张“避雨符”。
清夜澜走了几步,突然觉得雨停了——擡头一看,结界外的小棚上,泛着淡淡的符光,是沈怀眠的符。他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结界,眼里满是酸涩,却没再回头,只是把伞收好,慢慢往人间的方向走。
温云尽跟在他身後,看着这一幕。
山洞里,张澈靠在沈怀眠身边,看着外面的雨,小声说:“沈师兄,那个故人哥哥真好,总给我们送东西,还冒雨来看我们。”
沈怀眠“嗯”了一声,把张澈抱在怀里,往山洞深处走:“雨大了,我们回里面待着,别着凉。”
他怀里的玉瓶硌着胸口,他知道,自己每次默默收下东西,都是放不下。
可他们之间,隔着仙门与魔族的鸿沟,隔着“叛徒”的罪名,他不能靠近,清夜澜也不能过来。
雨还在下,打在结界上,发出“滴答”的声音,像在诉说着两人之间,没说出口的牵挂与愧疚。
清夜澜走在回玄清宗的路上,攥着湿透的衣袍。
而山洞里,沈怀眠打开清夜澜留下的化灵散,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放进嘴里。药丸化开,温和的灵力顺着喉咙往下走,慢慢化解着伤口里的仙门戾气,疼意轻了些。
他靠在石凳上,看着张澈抱着布偶睡着的样子,眼底的红色淡得几乎看不见,只留下一丝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