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完,同样笑着看她。
小脸蛋大不过一手巴掌,眉目一转,说不完她的百样心思,耀武扬威,高高在上,讨人厌的样子和薛太妃一模一样。
想看我的笑话,想杀我的威势,我告诉她,“你那位圣人,可舍不下我,奴明日就回,娘娘快些养好身子,哪一日落到我手里,奴可不会像娘娘这般只动嘴皮。”
我那时岁数小,尚有耐心,心又一惯慎着毒油,竟有闲暇和薛引梅白费口舌。
“你!”
万福不诚心,淑妃让我行大礼。
祝公公推说天晚了,宫门就要关了,薛淑妃不依他,更不依我。
宫娥,公公,人人跪地,转瞬哭声一片,叽叽喳喳抢着说恕罪求饶……吵得聋子不得安生。
朝我耍皇妃的威风,那真是挑错了人,我下拜行了大礼,只求言行无错,顺她心意。
太极宫,我一去不回,向它行礼,就此别过。
走出皇宫,崔将军统领禁军“押送”我去芙蓉园,除此之外,还有江都王。
崔将军,我瞧着不稀奇,江都王,李家君字一辈,十个儿郎都不及他一个。
他知先帝狡猾多疑,上一朝从不冒头拔尖,等到新朝新君,狡兔出洞不再藏拙,没几日,得权得势更得了君心。
这般人物,看守芙蓉园,实属大材小用。
那一夜,我擡头看天,忽见风云突变,细究细处,我觉太极宫有疑,我觉长安城有变。
我考究了一夜,直至天明方歇。
次日午後,我一梦初醒,祝贵人,董贵人咸来芙蓉园。
一人说,皇帝大婚,平王谋反,其党羽亲眷皆已关押候审。
另一人说,平王妃首告有功,圣人特赦,容她回沈家,除了她的李字。
大事了了,祝贵人马不停蹄立即接我回宫。
董贵人来请,三郎谋逆,太後身边,不能没有儿女。
仇人将死,我得亲眼看亲眼瞧。
正如昨日,我与薛淑妃胡说之言,出宫不到一日,我又回到了太极宫。
这一回,我心甘情愿。
崔将军,江都王“护送”我回太极宫。
我倚着窗儿,问江都王,为何不留在太极宫争头功?
江都王笑道:“守好了芙蓉园,本王有首功,更有天大的功劳。”
阿湘一字不差转述于我。
圣人抽调两只禁军到芙蓉园,佯装皇宫兵力空虚,接着请君入瓮,请平王这位“君”放心谋逆。
引蛇出洞。
让平王手里的刀刺杀皇後,指向宫门,砍断他与李家的骨肉连接,斩断他与太後最後一丝母子情分,皇帝陛下便可名正言顺,置同胞亲弟弟于死地。
江都王,远离厮杀,不费吹灰之力,看着园子,也得了军功。
圣人神机妙算,为了李朝天下,踩着我的细骨软发,成就他的千秋基业,万载功名。
我有一点儿匪夷所思的疑心,也许,圣人送我出宫,是为了保我周全,这可笑的猜想,只在我心里悠荡了几息,那夜之後,它逃窜到九州四海,从此荡然无存。
太极宫,从来只有帝王。
是我太多心,是我疑心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