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
午後,朝会结束,官员们下了朝堂,大多不吃廊下食,不理公务政事。
全往兴宁坊跑。
那一日,洛阳侯府,敞开门见客,热闹非凡。
我没等来颜家人,倒先迎来了李家人。
誉王誉王妃,英王英王妃,带着二王的妹妹,濮阳县主,一同前来。
前一日,誉王夫妇喜色萦绕,到今日,落得一副愁眉苦脸苦相难掩。
瞧着稀奇,看着也不难猜。
问,是一字也不肯答。
夫妇二人嘴上沾了呵胶,强撑着辩说无事发生。
英王在旁,想来是李君深瞧破了我的阴谋诡计,不愿誉王夫妇再为我驱使利用。
一家五人一同前来,摆明了是想脱身而去。
誉王夫妻大改之前言语,又说昨夜回王宅,仔仔细细想了一夜。
昨日他二人关起门来的字字句句,欠周全考量,委实不妥当。
“臣昨夜才知……那杜少卿,最是可恶,他欺男霸女,假公济私,无恶不作,狡猾掩饰,为祸大理寺,是长安一大害,他罪恶滔天,圣人拿他,是他罪名在状……”
誉王摇头晃脑大汗直流,不知这汗是冷还是热。
“京兆郎君,皆是庸俗之辈,谁敢厚颜无耻到洛阳侯面前叨扰?女侯不嫁,实是长安不配。求婚者不敢登门,是他们尚有自知之明。”
誉王妃狠摇着团扇,不知是冷还是慌张。
夫妻二人“首鼠两端”,却把昨日真心直言倾力推翻,稀奇罕见。
异口同声都说太常寺乐人,如何比得过太极宫圣人?
“低嫁……可是万万不成的……”大王真心与我说。
“低就……可是万万不能的……”王妃苦心与我说。
誉王妃哄我重新戴上鱼尾冠,誉王要将杨延吉赶出洛阳侯府,送还太常寺,夫妻二人都劝我快将婚事作罢。
我不接那顶鱼尾冠,也不肯放乐人归太常寺,对二人所说,一概不应。
见我态度强硬,不闻不听,真聋真哑,誉王坐立难安,慌得急出两滴泪,千言万语蹙在两眉,话到嘴边万死不敢说。
我观他夫妻二人双眼瞧着门外,人在长安城洛阳府,好似擡腿就要走,看着像是又要出逃,仿佛又要携妻带子,拖家带口,逃出长安。
“洛阳的婚事,总要请冯太後指示,问童太妃意下?”英王妃问我。
“过几日,我会携杨郎入太极宫拜见,与兴庆宫,积善宫一一说明,请皇太後,皇贵太妃赐婚。”我答曰。
宝玳喃喃说着,“也好,也好,也好……这样也好……”
她嘴上说着无数的好,眼里充满了无尽的不好。
“你之婚姻事,难道不该告知潭州?难道不该过问生母?”
英王忽而有此两问,他知我软肋,却不知我生母是何秉性,是何为人。
我的婚事,不必告知潭州,不必告诉蛮娘。
蛮娘若知实情,必然拍手称快,欢送颜家主母快快赴死。
母不如儿懂事明理,儿似母荒唐至极。
蛮娘若是懂事明理,这世上,早就无我了……
幸而,她不明事理。
“潭州路远,一来一回,耽误时日,何苦耗费?奴自拿主意就是了……”我说。
一时堂内无话,誉王誉王妃急着要走,被濮阳县主一再拦住。
正待此时,萧尚书一人进府,誉王含泪连忙起身相迎,我见他眼里,忽而透了许多光亮。
“狸奴,你这桩糊涂婚事,闹得皇城皇宫,人尽皆知,丢人现眼!”萧尚书训斥,“今日之後,休要再提,不许再提,立刻将这乐人送进寺庙剃发为僧,从今往後不许你再见他。”
萧尚书指着杨延吉,命令我。
“是是是……”
“对对对……”
誉王丶誉王妃连声附和,英王将要动手。
我誓死不依从。
“我是你的亲舅父,你父死母在外,大人皆不在,舅舅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一个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