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与子,岂可随意兵变政变?
若披甲执刀,兵刃在颈,母子之情俱要毁矣。
圣人,是皇帝,是年轻的皇帝。
从前在东宫与我对弈,太子殿下最爱下慢棋,如今的皇帝陛下,亦是如此。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他有大把岁月和心思,同太後争权夺势。
但,若是让鹤奴大权在握,到那一日,我焉有富贵荣华平安顺遂?
为了我的富贵长安,我一面引着花攒儿来印月宫,又以与伯父问道之名,常去灵台观暗探鹤奴的小朝廷究竟是肥是瘦。
除此之外,我还一面进忠言,请兴庆宫皇太後命圣人回太极宫。
我常去灵台观,圣人如我,常入印月宫。
向宜阳公主,问道。
初时,一月一回,之後,半月一回,在之後,几日一回。
宜阳公主即便喜静,可那是天下的天子。
圣人大驾,印月宫上上下下不得不喜色相迎。
我记得那年春末夏初,冯太後诏圣人回宫,皇帝数次不从。
在一个平淡的夏日,印月宫里,我远远看见了广成王,宜阳公主广成王姐弟你一言我一语,好似起了争执。
阿湘不在,我一个字也听不见。
“你……少胡言!”
隔得不远,从头到尾,我只听得了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是宜阳公主所说。
宜阳的脸上没了光彩,尽是难言的愤怒纠结,以及难以置信。
亲姐弟二人同时看见了我,又不约而同噤了声。
我猜,也许他们是在谈论我,可我是个聋子,已经不怕人说了。
广成王走後,宜阳公主连着饮了三日酒。
三日酒醉,三日清醒。
到第七日,宜阳问我,“狸奴,本宫待你如何?”
“好。”我答。
宜阳公主面狠心善,如荻无家可归病入膏肓,是她收容救治,我遭主母迫害烦扰,是她庇护帮护。
公主的心肠最是柔软,公主的才学最是横溢。
印月爱好诗书文墨,印月宫书籍满宫殿。
她见我无知好学,从来日夜悉心教导,总是不知疲倦。
宜阳公主又问我,“你可知圣人,为何无缘无故常来我这印月宫?”
我不住点头,自然知晓。
“你说他是为何?”公主让我作答。
“圣人的心思,奴再清楚不过,陛下不是瞧上了印月宫这处宫殿,就是瞧中了印月宫的人。”我一字一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