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
闲话,像弃了车的轱辘,四处翻滚乱窜。
长安境内,烽烟四起,我就是要闹得人尽皆知。
纵然不能杀她,我要将她活活气死。
我这把大火,奋力地烧着永福坊,兴宁坊,颁政坊,靖善坊,永兴坊,安兴坊,太极宫,芙蓉园,皇城……连片连坊,寸草不生且不留馀地。
那十日,洛阳侯府,乱如屠杀。
唇枪舌战,打打杀杀,需我文治武功,才能驻守阵地。
洛阳侯府,杀戮,更胜战场。
大雨狂瀑,不顾险阻,各方王侯将相,公主公卿,纷至沓来。
绣品勾了丝线,北地混乱不堪,从何说起……
乱到我竟无头绪去回忆全貌,若强行要我详说,也只能从那一夜说起。
只能从那一夜长安的宵禁说起。
日落月升,一切得从李家八郎,从衡王说起。
日暮,衡王从誉王那处第一个听到我的婚事,他呆到天黑,死活不信,无可奈何顶着昏天黑地,他不回衡王宅,反而先往舒王宅走去。
洛阳侯下嫁乐人,八郎转身便学着说给七郎丶幼妤听。
亲王皆在永福坊。
公主皆在兴宁坊。
舒王不顾宵禁,王妃不顾身孕,他夫妻二人不顾犯夜,不顾出行文牒,不顾夜行状,不顾金吾,不顾笞打,不顾弓箭,不顾绞杀。
郎君娘子从永福坊翻墙,翻到兴宁坊,大王王妃只为问我传言是真是假。
他二人险些命丧黄泉,我险些魂飞魄散。
我哭笑不得,一句不说,只让舒王舒王妃去看看杨延吉。
大王王妃隔着屏风瞧着那乐人。
七郎悄悄与我说,“比鹤奴好,他不敢骂你,更不敢辱你。”
幼妤也说,“虽是个乐人,我瞧着也比圣人强,至少不会打你杀你。”
“他再好,到底是个乐伶,只会吹拉弹唱可不够看,再伶俐,总有不周全之处,咱们这地界规矩又多,不便让他出去闹笑话,丢了洛阳侯府的脸,丢了你的脸,就让我二人带他回王宅,好生教导一番,等到日子再送还给你。”李君泠说。
“我也要问一问他的由来底细。”王幼妤说。
我摇头不应允,并非不舍,而是另有成算,只是不便说。
大王王妃并不强求。
从那夜起,幼妤和七郎便在洛阳侯府住下。
常与我同在一处。
安阳长公主从右来,她一进门惊问我,“阿姊,你是疯了吗?”
华阳长公主从左来,她一步踏进洛阳侯府,大笑着替我回答,“她可不是疯了,李家,咱们全都疯了,她也不会疯,她是为了她自己称心如意,不顾长安城,不顾太极宫,不顾北地所有郎君的死活了……”
知我者,非华阳长公主莫属。
不错,我为了我的称心如意,那些不相干的人,杨延吉,郑子桓……我才不会顾他们的死活。
谁的死活,我一概不顾。
华阳丶安阳,两位公主一同住下,不必多说。
衡王钻地洞,从永福坊爬进兴宁坊,信王府寿阳长公主,也跟着八郎吃着灰土,爬进洛阳侯府。
公主瞧着杨延吉,她说她府上正缺乐人,她让我忍痛割爱,我请公主去别处玩耍。
寿阳不肯走,只是日夜盯着那杨延吉不挪眼。
公主,稚童心性,自小如此,李家人全都见怪不怪,我亦待她如幼童,由她耍玩。
兴宁坊内,太常寺郑少卿在外求见。
他声如洪钟,一遍又一遍求着相见,兵赶不走,人皆来瞧,他肆意妄为。
我让阿湘袁小将人请进来,那一夜,是我第一次见郑子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