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猜想,并非如此。
应当如是。
多年前,一位天潢贵胄天家皇孙,随父母兄长入京,瞧见了天子衮服,天子礼冠,一眼深爱。
转身瞥见一位同岁少年人,少年人长着与自己相同的样貌,模样相似到,就连双方父母也难以分辨,竟比孪生兄弟更似孪生兄弟。
二人,同为李家王,同为冯家郎。
文才武略不相上下,君子六艺相差无几。
可偏偏,一个是长安的皇太子,一个是洛阳的闲散王。
一个继承天下,一个守望长安。
相同的样貌,相似的出身,勾引出心比天高的不甘心。
人人赞着他的才学,可比皇太子,人人望着他的脸,一如皇太子,人人叹着他的出身,不如皇太子。
安乐王,粉身碎骨比不得皇太子。
王臣华服怎比得过太子衮冕?
安乐王脱下华服美衣,从此入了道。
一个是君王,一个是郡王。
一个是天子,一个是奴仆。
能不生羡?何不生妒?
天子为了一个男宠,祸乱朝纲,何以为君,何以担天下?
可惜,君便是君,臣便是臣。
宗法二字,安乐王这一生即便是皓首穷经,亦不可违逆。
不能登上大位,永远战胜不了鹤奴,生来一张天子相,反催生出无尽的野心。
望着这张几可以假乱真的脸,又听闻圣人龙体抱恙,安乐王以祝寿之名入京,以痴恋之名逗留长安。
满腹心机,谎话连篇,与我何干?
他狼子野心也好,妄图李代桃僵也罢,谋朝篡位也好,弑君弑也罢,全不与我相干。
可安乐王,算计我利用我,拿我做幌子,踩着我的骨头谋取皇位,那便是罪无可恕。
看着湖水倒影,那是我第一次看清安乐王的脸,他与鹤奴没有半点相同之处。
“大王与圣人就如一人。”我说。
此言一出。
“当真?”安乐王急切逼问。
湖水照着他的笑脸,久久不散。
“当真。”
我猜得半点不错。
安乐王孤身入京,不是为我而来,他是为了天下而来,他是为天子衮服,天子礼冠而来。
安乐王想要的不是我,他想要的只有皇位,他想要的是取代鹤奴,入住太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