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纳妃窈窈还有力气说话?看来……是我……
“独我不愿?”舒窈举重若轻地将罗盘放在一旁桌上,“陛下在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臣女暂居养病。转头又对臣女说非臣女不可。臣女病愈之後何去何从,还需要臣女来告诉陛下吗?”她拨弄了下手边罗盘上的指针,唇畔浮起一丝凉薄笑意,“陛下执意相留,难道不是因为觉得臣女百般抗拒格外有趣吗?”
她含笑挑眉,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臣女若愿意了,岂不扫了陛下的兴?”
萧承璟眸色一点一点沉下来,如有实质地压在舒窈身上。
舒窈气息一滞,像是溺入深水,每次呼吸都带起喉间灼刺。
“窈窈,你错了。”他声音压得极低,似冷腻的蛇信拂过耳际,“若我只想要你的人……”他刻意顿了顿,漆黑的眸子紧紧锁住她骤然收缩的瞳孔,赏玩着她每一寸绷紧的肌骨,“一道旨意足以,甚至不必我亲自开口,多的是人揣摩上意,自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跪到我面前来求我。”
他袖中,指节攥得死紧,青白筋络自手背浮起。
“但我没有。”向前迫近半步,他投下阴影将她全然吞没。
“窈窈。”他近乎贪婪地凝视着她的双眸,不容她有半分转移,命令般的语调中,诡异地掺杂着一丝近乎不存在的恳求,“你是聪明人……”他眼底翻涌的墨色逐渐沉淀,“你应当明白……究竟谁能真正护你周全,谁能予你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偏爱。”他目光细腻如网,紧紧裹住她每一寸神情,“朕的耐心有限……唯独对你,总愿多宽限几分。窈窈,好好想想吧。”
梁柱间垂下的深帷重幔,仿佛吞噬了殿内所有杂响,反倒衬得每一次呼吸,都格外清晰。
他不再看她,只留与她一道沉静的侧影。
片刻後,转身离去。
回宫时,经过宣政殿,犹见三五朝臣摇摇欲坠地跪于玉阶之下。
不用想也知,明日朝会上,冯侍中等清流定要借她之事向他发难。
次日朝会前,崔尽忠来禀,说是礼国使者递了帖,欲代礼王拜见公主。
萧承璟唇角微沉,淡声道:“准了。”
朝会伊始。
不等衆臣啓奏,萧承璟冷眼扫过冯侍中,先发制人道:“昨日宫道风寒,诸卿跪求朕纳妃之心,可谓恳切。”
冯侍中闻言身形一僵,花白的胡须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急步出列,伏身下拜。
“陛下明鉴!”他气息微促,“臣等昨日跪谏,绝非为陛下私事,更不敢有求陛下纳妃之意。”额间已渗出细汗,目光却凝着士大夫的执拗,“臣等所忧,在于国体,在于礼法!姜氏非囚非客,久居宫禁,不合礼制。臣恐长此以往,有损圣誉清名,败坏朝纲体统!”
言及此,他深深叩首,玉笏在他指间泛着冷光:“臣,伏请陛下尽早明示对质女之处置,或遣返礼国,或别置馆驿,以正视听,以安民心!”
萧承璟并未立刻回应,只垂眸轻抚御座扶手上的龙首衔珠。
“哦?”片刻後,他缓缓擡眼,语调悠长,“不为纳妃?
与此同时,行宫殿外。
安远山求见舒窈。
云袖进来通传时,舒窈正对镜梳妆,青丝半散在肩头。
听闻礼国使者求见,她拈着玉梳的手微微一顿。
呵地冷笑了一声,嗒地将玉梳叩在妆台上。
“让他候着。”
静了片刻,她朝旁招了招手,唤春桃近前。
春桃半蹲在她身侧,仰起脸来,像只等待认领的小雀。
舒窈伸手拂开她鬓边散落的发丝,指尖触到些许风霜磨粗的痕迹,声音不由得低了下来:“这段日子……你究竟是如何过的?”
春桃鼻尖一酸,眼圈儿顿时泛了红,却强抿着嘴,挤出一个笑影儿来,颤着声答道:“一开始,是在军营里浣洗衣物,後来……就被送去庄子上做杂活,活儿比军中轻些,只是人生地不熟……再後来,就被接来姑……娘子这儿了。”她说得简单,手指却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显是吃了不少苦。
舒窈替春桃拢了拢散落的鬓发,沉沉叹息道:“委屈我们春桃了。”
“不苦!”春桃连忙摇头,“能再见……娘子,这些都算不得苦。”
她悄悄擡眸,四下里一觑,确认了云袖不在近前,才倾身压低嗓音道:“姑娘之後……可有什麽打算?
打算?
春桃这一问,似一根针,冷不丁地刺破了舒窈的心防。
一想到萧承璟不惜动用国家机器也要得到她。
她就觉得自己像困在迷宫里的实验鼠,越挣扎,越深陷。
这种情况下……
她真的要逃出去吗?她真的能逃出去吗?
放弃的念头,轻飘飘的,含着诱人的沉沦,拉着她坠向深渊。
恰此时,云袖悄步走入,微一躬身:“娘子,礼国使臣已在殿外候了半晌。可要此刻传见?”
想来是安远山坐不住了,才央了云袖前来探问。
舒窈眼波未动,只漠然道:“让他再等等。”